“那么,我会委托专人负责。”
毕竟那不是乡下酒馆,要应付的是一群眼光挑剔的贵族子弟,最基本的审美还是得过关。
“拿着,这是货款。”
“呵呵,不必了。这商团与府邸,迟早都是罗万大人的,何必急于一时呢?”
“不会有那一天。别废话,收下。”
罗万硬是将一袋沉甸甸的银币塞进比尔手中。
说到底,这些钱本就是从琳恩的口袋里掏出来的。
他急于脱手的心态,促成了一次完美的财富回流。
事情谈妥,罗万即刻起身。
这老狐狸说一小时,意味着琳恩很可能三十分钟内就会杀到。
半路撞上,那丫头非得撒泼打滚不让他走不可。
“我走了,有劳。”
“我为您备好马车。”
“不用。”
“那至少,请允许我为您送行……”
比尔执意跟在罗万身后,一路将他送出府邸。
庭院里有几个仆人正在修剪花草,但与鲁希兰子爵家的显赫声势相比,人手算不上多。
原因不难猜测——这座偌大的府邸,需要他们侍奉的主子,只有一个。
走出府邸大门时,两座石碑攫住了罗万的视线。
它们立在能将整个帕伦西亚尽收眼底的绝佳位置。
在这片大陆上,大战过后,有太多人连尸骨都未曾寻回。
于是便催生出一种独特的祭奠文化——在空无一物的墓前,摆上逝者生前的遗物与鲜花,用以慰藉那份无处安放的哀恸。
那是一种无魂的凭吊,一座没有尸骸的坟茔——衣冠冢。
前代鲁希兰子爵夫妇虽非战死于沙场,但他们的遗骸,至今下落不明。
而这,也正是罗万无法对琳恩过分苛责的,一份沉甸甸的心债。
“还是没找到吗?”
“是的。小姐每年开春都会带人清查当年魔物潮爆发的西边森林,整整七年,一寸寸地翻找,始终一无所获。”
“……”
“请您不必介怀。当时子爵夫妇已经牺牲,整个帕伦西亚都危在旦夕。若非有罗万大人您,恐怕连琳恩小姐也……”
比尔的宽慰,却未能驱散罗万心头的分毫阴霾。
他时常会想,如果当初自己能再谨慎一分,结局是否会截然不同。
那还是帕伦西亚学院建立之前。
那时的他,对待任何与魔族相关的事物,都像一柄出了鞘的利刃,锋利得不留余地。
“请慢走,罗万大人。”
多年来,他始终领受着这位老管家发自肺腑的感激,唇边却总萦绕着一股无法消解的苦涩。
灰烬焦土之上,赤手刨开余温尚存的瓦砾,那个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嚎,他至今未敢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