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宰辅这些时日可谓愁肠百结,他年近而立方得的嫡长子,素来是朝野称颂的俊才,圣上亲口赞过的世家楷模。
谁知数月前一场大病后,竟性情大变,不仅辞官酗酒,还执意离府独居。
这夜他正安抚垂泪的夫人,忽闻下人急报公子回府。
韩夫人当即拭泪奔向前厅,韩宰辅虽强撑威严,眼眶却已泛红。
“逆子!”韩宰辅冷哼一声,却见夫人立刻护住消瘦的儿子,“老爷若再骂,妾身也不活了!”
韩文朔心中羞愧,他重重跪地,“是孩儿不孝,让二老忧心了……”
这一跪,终是让韩宰辅长叹一声,“起来吧,既然回来了,就好生陪陪你娘。”
韩夫人紧紧攥着儿子的手,眼角还噙着泪花,“这次回来可不许再走了……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明日娘亲自盯着厨房给你炖汤补身子。”
“儿子不走了,让娘担心了。”韩文朔温声应着,见母亲面露倦色,他轻声道,“我送您回房歇息吧?”
韩夫人摆摆手,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父子二人,“不用管我,你留在这,你们爷俩好好说说话。”
韩夫人离去后,厅内一时静默,烛火摇曳间,韩文朔望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心头蓦地一酸……
自己这些时日的颓唐,不知让双亲操了多少心。
“你周伯伯那边已打点妥当,过几日你便回翰林院当值吧。”韩宰辅终是放缓了语气。
韩文朔垂首应下,却迟迟不起身,待父亲询问,他才斟酌道:“爹可还记得苏家二公子暴毙之事?儿子总觉得……此事蹊跷。”
烛光下,韩宰辅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指尖无意识地叩了叩案几,“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韩宰辅恍惚间忆起宫宴上惊鸿一瞥的苏家少年,那张与当年花魁沈黛云如出一辙的昳丽容颜……
“爹?”韩文朔的轻唤将他拉回现实。
“你这些时日的反常,可是因那苏家二少爷?”韩宰辅目光如炬,见长子沉默,他终是叹息,“罢了,你既不愿说……”
韩文朔不甘心地试探道:“听闻苏家与霍将军交好,不知父亲对此人……”
“霍延洲?”韩宰辅面色骤变,指尖猛地扣紧茶盏,“你打听他作甚?”
见父亲反应异常,韩文朔连忙否认,“儿子与他素不相识。”
韩宰辅神色稍霁,仍肃然叮嘱,“朝堂水深,你当好生当差,莫要掺和这些。”
*
夜色沉沉,苏丞与丫鬟穿过回廊时,霍延洲尚未回府。
丫鬟轻声道:“公子,您先歇息吧,明日一早再说此事也不迟……”
苏丞点了点头,独自回房,而夜深人静之时,听到门外独特的敲击声,丫鬟瞬间睁眼,她放轻动作打开房门,一道黑影正站在外面。
“主子传见。”
书房内,霍延洲临窗而立,听完禀报,他眉心微蹙,“他可曾提过要回苏府?”
“回将军,苏公子说不想去……”丫鬟垂首应答,额角沁出细密汗珠。
霍延洲眸色微沉,苏丞对苏家死心本在他意料之中,倒是韩文朔这个变数……
“韩文朔亲口说他每月初九都会去那酒楼?”
“是的,将军。”丫鬟垂首应答。
“那他对韩文朔又是何态度?”
丫鬟细细回想,“苏公子冷淡疏离,似不愿再与其有任何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