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后,他最终僵硬地跪地叩首,算是谢过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待要起身时,却见少年身形一晃,竟是如折翼的蝶般颓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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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延洲才刚回府不久,便接到下人来报,苏府的马车已停在将军府后门,他略一沉吟,便起身迎了出去。
马车内,苏明琮正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怀中少年脸上的泪痕,眉宇间满是怜惜之色,他知道这将是自己与少年最后的相处时光。
就在这时,车帘忽地被掀起,霍延洲高大的身影踏入车厢。
“他已改姓沈,从此与苏家再无瓜葛。”苏明琮声音低沉。
霍延洲眸光微动,当初听闻苏丞并非苏家血脉时,他亦曾惊诧不已,只是其中到底有何隐情,恐怕只有逝者才知晓了。
他忽然问道:“若非我提出交易,你打算瞒他一辈子?”
苏明琮沉默良久,才道:“我待他如亲子,望将军亦能如此。”
“只要他安分守己,我自不会亏待。”霍延洲淡淡应道。
看着怀中昏睡的少年,苏明琮心知这承诺何其苍白。
以苏丞的性子,宁可玉碎也不愿做笼中金雀,可亲手将人推入这般境地的自己,又有何立场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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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家祠堂时,苏丞原本只是装晕,后来却因心力交瘁真的睡了过去,醒来时,已身在将军府的床榻上。
“这回总算不用再去国子监陪皇子读书了。”他伸了个懒腰。
小呆:“宿主大大真的不是苏家血脉呢!您之前就猜到了?”
苏丞:“只是推测,毕竟苏明琮对我的态度过于古怪。”
“难道他……”小呆突然惊呼,“对您这张脸……”
“准确说是对沈黛云的脸。”苏丞轻笑,“当年能为个花魁绝食三日,这份痴情在古代可不多见,只是可惜……”
小呆好奇道:“沈黛云当年为何非要生下您呢?”
“她本就是个离经叛道的奇女子。”苏丞望向窗外,“不愿做男人的附庸,自然也不在乎世俗眼光,只是这份特立独行,恰恰触了苏明琮的逆鳞。”
“那在其他世界线里……”
“想知道?”苏丞挑眉,“不如申请个观测权限,看看在没有我的世界线里,他们能否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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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丞刚醒,丫鬟便急忙遣人去禀报将军。
她谨记着吩咐,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直到霍延洲推门而入,才如释重负地退下。
床榻上的少年单薄如纸,呆坐着一动不动,霍延洲眸色微沉,他早料到身世揭穿会对少年造成极大的冲击。
那个为求得父亲认可而拼命努力的少年,如今所有坚持都成了笑话。
他缓步走近,少年却仍如木偶般毫无反应,霍延洲胸口莫名发闷,这种失控感让他烦躁。
“苏家的事我都知道了。”他在床边坐下,指尖触到少年冰冷的手时眉头一皱,“不必担心那些族老,将军府自会护你周全。”
男人的手掌宽厚温热,苏丞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他缓缓抬眸,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如今只剩一片荒芜。
晨起离府时,他满心以为能就此斩断与霍延洲的纠葛,谁曾想短短半日,不仅身份尽失,连未来都成了镜花水月。
“我会好好待你的。”霍延洲收紧掌心,声音难得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