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银和鎏金的手艺更差:原器金箔只有半毫(0。15毫米)你虽然能锤到那么薄,却嵌不到那么稳,那么平。
没办法,就只能偷机取巧:加深阴槽,加厚金箔,足足厚了三倍。怕客户发现,你又调稠金汞齐,准备用金漆封住痕迹。但火候没掌握好,水银渗进了胎体里,东西算是废了……”
林思成又笑了笑:“赔了不少钱吧?”
杨新咬着牙,剜了林思成一眼,又四处乱瞅。
如果不是店里的人讲,这小子哪能知道这么清楚?
但见了鬼了:除了师父,连老板都不知道,这些狗日的是咋知道的?
冯世宗和李建生却又惊又疑。
合作这么多年,李建生瞒谁都不可能瞒他。只是念在杨新多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冯世宗就没有过问。
他们敢保证,这件事就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就算他们提起的时候,被人偷听到,但至多也就知道这东西被杨新补坏了,绝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偷机取巧,刻深阴槽,加厚金箔……
水银过量,金汞齐的温度过低,水银渗进了银胎里……
关键的是,这小子就远远的这么瞅了一眼,连手都没上。感觉就像是,他亲眼看着杨新补坏的?
两人正惊疑不定,林思成指着一件铜胎画珐琅花觚。刚要说什么,他咦的一声
走近了点瞅了两眼,林思成一脸古怪:“怪不得?”
“这是广珐琅,产自广州,清中时专供十三行向外国出口。釉料中含砷,显色更艳,但含锌量极少,所以更硬,延展度较差。”
“李师傅不知情,也可能是没看出来,当成官作(官用,区别于御用)珐琅修补,结果不但没修好,反而烧崩掉了好大一块,而且直接崩到了胎底。”
“而这一件从胎到面,整整有七层釉,可惜李师傅手艺没学到家,只能补三层。那怎么办?”
林思成笑了一下:“跟徒弟一样,偷机取巧:在铜胎上又垫了一层铜胎,但没掌握好尺寸,垫的太厚,所以只能补两层釉,不然就会凸出来。
但李师傅,我说句实话:能补这种东西的顾客,眼力差不到哪里,你想这样瞒过去,估计有点悬……”
脸上的肉不停的抽,嘴唇直哆嗦,话还没说完,李建生一声暴吼:“你他妈放屁……”
冯世宗却跟呆住了一样:怪不得李建生早都补好了,让他交货,他却一直推脱,原来是怕露馅?
不对……自己都不知道,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而且还知道,李建生的手艺,顶多只能补三层?
但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都不能再让说下去了。
冯世宗眼神一冷,刚要说什么,女人眯了眯眼。
他心里一跳,乖乖的闭上了嘴。
女人看着林思成,饶有兴趣:“还有没有?”
“有倒是有,但不能再说了,不然今天怕是走不出这个门。”
林思成笑着回了一句,又指了指一件清代的铜鎏银累金珠马鞍:“补的好的也有,比如这一件,用的是明代的控温炸珠工艺,金珠极匀,零点三的珠子,误差不超过零点零一……”
“焊粉配的也好,焊的更好:金珠间的空隙一般大小,三层珠网间呈旋螺仪结构,比原器更稳定……”
稍一顿,林思成看了看工位,男女十来位,全都仰着脖子看戏。
扫了一圈,他冲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笑了笑:“师傅手艺不错,比起你师父都不差,比你大师兄更是高出好大一截……”
稍一顿,看了看他手底下的鎏金器,林思成“咦”的一声,“不大对,看你手底下炸珠累珠的手艺,好像比你师父都还要强一点……哈哈,藏活了?看来你也知道,在这地方永远都出不了头,要不要考虑一下,换个地方?”
冯世宗和李建生的脸都绿了:他们还能不知道,吴泉的手艺比杨新要高好大一截?
但干这一行,不是手艺高就能挑大梁,要忠心,更要嘴严。
到这一步,他们再没有半点怀疑:这小杂种不但眼力高,手艺更高。
没眼力,看不出这几件东西坏在哪里。没手艺,不可能只是远远的瞄几眼,就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补的,怎么修的,又是怎么偷机取巧的。
但这只是其次,关键的是心更狠:你当他只是为了抢客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