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有自尊的。
活到这个年纪,谁还没有几分骨气。
再深厚的爱意,也不至于拿了所有自尊、颜面来交换。
卑微至此,实在不像那个永远气定神闲的王家嫡长子。
更不像记忆中,挺拔如松,清灵俊秀的少年。
谢安宁几乎都要不认识这个相识二十几载,同床共枕十六载的男人了。
突然和离真对他打击那么大?
还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足以让他性情大变的事?
谢安宁不懂,她也没有跟他促膝长谈,交心的意思。
就这样吧,她想。
他们之间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是绝无可能有回旋的余地了。
而他也已经接受了石原卿进她房,上她榻的事实。
那就总有想通的一天。
离京的事,她身为内廷女官,当然势必遵从娘娘调遣。
王少甫她不会带,石原卿她也不会带。
至于他们自己想要如何,她也管不了。
几句对话,只是一个短短的插曲,很快揭过。
丝毫不会影响谢家那古怪到可怕的氛围。
王婉每次去主院,都有些头皮发麻。
尤其每每看着她爹孤零零的待在昏暗的房间,听着他那总不见好的咳嗽,和愈发削瘦的身子。
再对比隔壁娘亲那儿跟小石大人,温馨又甜蜜的日常。
就更是不忍。
昔日,她爹纳妾时,她满心愤愤,也曾出言责问过。
现在,她阿娘这样‘以牙还牙’,作为子女的王婉不好指摘,但她夹在中间的确难做。
左右为难,不过如是。
这样过了两天。
两日后,谢家祠堂打开。
由王少甫一手操办,王婉正式上了谢氏族谱,改姓为‘谢’。
从此姓谢名婉。
第三天,谢安宁一身四品女官服制,入宫谢恩。
王少甫知道她此去何意,这一次他并没有阻拦,只是拉住她,细细交代。
大瀚最重要的州府拢共就那些,其中有的内廷已经派遣了人过去,但更多的地方却乏人可用。
这几天,他将帝后二人有可能安排谢安宁去的州府都一个个盘算过,这会儿知无不言,尽数说于她听。
一一晓以利害后,王少甫叮嘱道:“若娘娘给你选择权,那么郓州、颍州、百悦府都可做首选,若娘娘已经做好了安排,安宁你就自己请命,这三个地方,我……”
“我不会自己请命,”谢安宁摇头打断,“若娘娘做了安排,我便只能领命谢恩。”
就算没有入朝为官,但她也知道,哪怕君王再宽宥,做臣子的,也没有仗着自己的几分香火情,去跟君主讨价还价的道理。
她语气平静,特别坦然。
好像在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我心领了,但我不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做。
王少甫抿唇,死死瞪着她,强压的情绪从眼中溢出,那情绪甚至可以称之为‘’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