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红色提示板慢慢消除,罗荔从恍惚之中惊醒,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身后站着一个穿着桃红马褂的婢女。扎着麻花辫,苍白的手握着木梳,正在给他梳理长发。
只是梳齿轻飘飘的,捧在头发上也没什么感觉。
罗荔抬起头,这样一拉扯,木梳居然就断了。掉在桌子上,轻飘飘的,像纸。
……不是像,就是纸。
婢女脸上挂着笑意,只是那笑意僵硬到一成不变,看到梳子坏了,便从衣兜里重新掏出一个,继续为他打理长发。
罗荔看见她的皮肤,也是苍白的纸。
整个房间里所有的婢女、佣人,全都是纸扎人。五官是用毛笔点上,眼睛无法眨动,嘴也无法张合。
阴森的寒气顺着背脊上爬,罗荔的身体不自主地发抖。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样子是准备好了。”
霍皆岐的身影从镜中映出。他今日穿了崭新的笔挺西装,一个人的体型便能把这铜镜占满,罗荔坐在他前面,身段显得愈发纤瘦娇小了。
所有纸扎人好像都在看他。
罗荔已经快被吓哭了,表面上还要维持镇静:“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带你见见霍家的长辈。”
霍皆岐的掌心放在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你既然要嫁进来当新娘子,不见一见长辈可不行。”
什么……新娘子。
“我、我什么时候说要嫁过来了?我没同意……”
霍皆岐笑了一声:“从你进入公馆第一日,不就是为了霍老爷来的吗?”
“你爱慕他,放不下他……这不都是你自己说的吗,荔荔?”
“誓重千斤,我们霍家又最是重诺。你既然有此誓言,列祖列宗在上,可都是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了。”
罗荔终于一下子站起身来,小声说:“我那时候,是骗人的……”
霍皆岐垂下目光,冷毅森严的面孔在黑色西装的衬托下,愈发显得不近人情:“骗人的?”
罗荔没办法,硬着头皮道:“我就是,想要分你的遗产,才那么说的。我确实……不认识你,所以,所以也不会嫁给你的。”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最后还是泄气地低下脑袋,“对不起。”
一阵长久的沉默,霍皆岐向前一步,罗荔退无可退,只能坐在了桌子上。
男人的目光好像在审视着他:“那么,那天在锦州大酒店的房间里,为什么要主动吻我?”
罗荔浑身一颤。
“被我强吻回去的时候,真的没感觉吗?”
霍皆岐仿佛是在陈述最平常不过的小事,“勾着我的舌头,夹我的手腕时,可不是这个样子。我是你用完就丢的玩具吗?”
罗荔白嫩的脸蛋一下子涨得通红,小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那是因为,是因为……”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霍皆岐却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是因为药,对么?”
罗荔迷迷糊糊地点了头:“对。”
这男人在揭露真实身份以前,虽然也用的是这张脸,但总觉得和现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