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虎听不懂,一头雾水,求饶道:“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饶了我罢!”
蒋长信终于走过阴影,站在了牢房中唯一的烛火之下,他的双眼犹如夜枭,他的鼻峰高挺陡峭,他的嘴唇冷漠而薄情的抿着,微微牵起一个薄凉的弧度。
他根本不管周大虎听不听得懂,幽幽的继续道:“这都是你们周家造的孽,你们周家上辈子,为了巴结阉党,害死了蒋家上下,甚至连一个丫鬟仆妇都不愿意放过。”
上辈子?周大虎更是听不懂了,艰难的从软榻上爬起来,改为跪在地上,磕头道:“我听不懂啊,求求你饶了我罢!我……我什么也没干啊,蒋家……蒋家的老太爷,不是活得好好儿的么?我什么也没干啊!还有……还有叶宁!叶宁也已经嫁给你了!”
“是了……”蒋长信被他一点,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动了不该动之人。”
这个人,指的自然是叶宁。
蒋长信的笑容扩大了,道:“罪该万死。”
“你……你……”周大虎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终于反应过来了一点子,震惊的抬头来,注视着蒋长信那双狠戾的双眸:“你……不是傻子?!”
蒋长信的目光睥睨,道:“在我看来,你更像是傻子。”
他说着,出手如电,一把扯下周大虎的腰带,双手一分,直接绕住周大虎的脖颈,将人向后一背。
“嗬——嗬……嗬!!”周大虎远没有蒋长信高,那一身的肥肉关键时刻也不顶用,双手向后抓,可惜手太短够不到,双腿直接离开地面,一张脸涨得通红,慢慢发青,然后发紫,双眼翻白,过了一会子……不动了。
嘭——
蒋长信将人扔在地上,连同腰带一起丢在地上,从关怀中掏出手帕来擦手。
程昭和于渊听到声音赶过来,于渊素来是个面瘫脸,没什么太多的表情,但程昭不一样。
程昭睁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已经一动不动的周大虎,他心中有些奇怪,一直以来的主子爷都是持重老成的,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稳重,从来不做出格的事情,一直在隐忍,一直在韬光养晦,一直在暗中集势,无论村民怎么谩骂他是个傻子,主子爷都不会还嘴。
而今日……
主子爷竟然亲自动手解决了周大虎?
程昭可不知晓,他们的主子爷是重生而来之人,周大虎做下的可恨之事,远远不止这么一点子,若是留下他,蒋家上下百口,都会死于非命。
虽然这样的事情,这辈子还未发生,但蒋长信身为一个过来人,再也不想赌什么。更何况,他一直在找叶宁的麻烦,不如一劳永逸。
蒋长信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轻声吩咐:“处理干净一些,伪装成畏罪自尽的模样。”
程昭和于渊应声道:“是,主子爷。”
蒋长信从县牢出来,直接赶回了蒋家大宅,入了院子,让程昭去抬一些热水来,就在抱厦的偏房中沐浴,洗净之后,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蒋长信更衣完毕,抬起手来,闻了闻自己的宽袖,微微蹙眉,道:“这衣裳,可熏香了?”
程昭回答:“回主子爷,熏了,还是大奶奶吩咐得力的仆妇熏香的,说是这个香味清雅,主子爷您闻了不会勾起恶食之症……”
“怎么的,主子爷?”程昭不解:“可是熏香太呛鼻了?那我去换一件没熏过香的干净衣裳来……”
“不是。”蒋长信道:“你再弄些熏香来,这衣裳不够香。”
“啊?”程昭傻了眼。
主子爷何时喜欢熏香了?他素来有恶食之症,除了吃不了味道重的东西之外,连对气味儿也很敏感,闻多了熏香头疼恶心,甚至会恶心呕吐,因而大奶奶格外注意,每年采买熏香,都是大奶奶亲自挑选香料。
今儿个主子爷是转了性子了?
蒋长信打破了程昭的疑惑,道:“牢房阴气太重,方才还见了点血,叶宁或许会闻出来。”
周大虎被打的时候,见了一些血,正好蹭在蒋长信身上,怪不得蒋长信一回来便要沐浴、更衣、熏香。
程昭笑起来:“哦——是是,我这就给主子爷拿熏香来!”
程昭麻利的取来小香炉,将蒋长信的衣袍里里外外又熏了一遍,蒋长信遮掩着自己的口鼻,微微咳嗽,道:“够了。”
平日里淡雅的蒋长信,今日俨然变成了一个行走的香炉,如此一来,叶宁该当闻不到血腥之气了。
昨夜是叶宁的新婚之夜,约法两章之后,叶宁便要求和蒋长信分房睡。
幸而蒋长信是一个心智不全的痴儿,也没有问叶宁为何要分房睡,老老实实的抱着叶宁给他准备的铺盖卷儿离开了,倒是省了叶宁不少口舌。
他躺下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般柔软的床榻了。在末世,可没有这么好的条件,穿书之后,又摊上了叶父叶母那样的“父母”,叶宁的屋舍总是漏风漏雨,床板也是凑合的,褥子薄薄的一层,叶宁并非是一个娇气之人,但皮肤十足敏感,硌得他腰疼不已。
后来搬到了小面摊子住,总算是有了只属于叶宁一个人的居所,简陋是简陋了一些,到底心里舒坦了不少。但和蒋家的香枕软榻来比,实在差的十万八千里,不可同日而语。
叶宁翻了个身,将头枕抱在怀中,这是他养成的习惯,睡觉的时候总要抱着什么,毕竟在末世那种地方,叶宁很没有安全感。
很快,困倦席卷而来,将叶宁拉入沉沉的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