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灭儿磕完三个响头,试探地道:“小的速灭儿,恭喜扎哈大人……复位?”
扎哈额真冷了一路的脸,听见这话时,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看着克烈守军慢慢聚集,二百人的规模,没有带马,不少人是听说集合,匆匆赶来的,有人身上衣裳都没穿齐全,真是非常可怜。
林一摆手,八千骑兵合拢包围了这些人,箭头对准,她语气温柔诚恳地说:“抱头趴在地上吧,我也不知道你们集合居然不带兵器,这下不好直接杀你们了。”
旁边的魏朝辅兵看傻了眼,有的精明人马上想到了部落内斗,但就像克烈骑兵打开城门后就不再反抗那样,这一次他们也是非常配合地放下了随身兵刃,比克烈人还要快地抱头下趴。
此役,兵不血刃。
天明时分,林一坐在县城治所里忙得直抠脚。
她先让人安排了俘虏营,不分克烈人和魏人全都卸了兵刃关进去,然后派人下乡叫农人来领粮,接着自己拿了两卷竹简,顺便指挥王澈去查账,她需要统筹计算一下这座县城里的现有资源。雪域荒蛮,她需要的粮食其实不是那么多,那么制定一个未来的收税标准就很重要了。
王澈正在翻账本,辽隧是个小城,城中世家早跑路了,或者说辽东一带的世族,能跑的都跑了,留下来的说不好是什么玩意儿,反正辽隧很穷,穷得账本是一筐筐的竹简而非现在逐步快要取代掉竹简的竹纸。王澈翻得手痛,忽然听见林一说:“这往年的账本我也看了点,恁多的粮吃得下吗?种地的辛辛苦苦干一年,朝廷分人家一半走?”
“不全是朝廷,朝廷定税是三成。”王澈谈正经事时口音不明显,声音微沉,“然后世族再从剩下的口粮中抽取十分之三,总计五成一。百姓谓之三三税,也称天粮税和地粮税。”
交给皇帝老子的是天税,交给当地世族的是地税,天地一分薄,剩下就看命,看自己是不是饿死的命。
林一有点费解,干啥非要把种地的人饿死?克烈部没来时候是这样,克烈部来了直接替掉天地税,拿走农人五成粮,实际收取时有贪污成分,可能还不止。
她抓了抓头发,果断地道:“先不管别的,拿下辽东要紧。到时候我们自己定税,取一点点做冬储,然后通商、买卖、交易,最好是牛羊换米粮茶叶……唉,这些可烦可烦的事我都得找人来做。”
王澈愣住,他不确定地询问道:“粮食,全归农人自己?”
林一摇头,王澈才松了一口气,就听她理直气壮地说:“得出一些军费,其他全归种地的。你先预估一下要出多少,摊到整个辽东来讲,因为我不光准备把克烈部占的这块地拿下,还准备把整个辽东全占了。”
王澈想了一下,就林一带过来的八千骑兵……别说这八千了,就是算上整个苏赫部落,那也才十几万人啊。苏赫部本身已经能靠大量畜牧和盐铁通商勉强维持不饿死人了,只是需要一些冬储粮混吃,这摊在整个辽东的大片黑土地上,岂不是就和没有税一样?
他很谨慎地评价:“可敦,恁着实有点激进了。”
林一抠完脚又去拿竹简,王澈很小心地避开她手臂挥舞范围,忽然听她说道:“这儿的人太苦了,生存明明是最基础的需求,只是要吃饱穿暖,有这么难吗?”
王澈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
王澈,字清仪,谓之开国三贤,佑国公也。少有美姿,时有月旦评之为“月下公子,青阳晚夜”,其一生记载寡鲜,不知其人为何事,得尊三贤首位,多为史家憾。
另有野史言,澈阅其史后,诈请史官酒饭,趁机殴之,不慎带倒灯烛焚其一生记载,史官被殴,终不复文。
——《史记。佑国公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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