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是个身形娇弱的小姑娘,担忧她踩滑遇到危险,厚着脸皮跟来的白珩拉着她的衣角不让她涉险,换了自己下来。
白珩下来也无济于事,除了说几句干涩的安慰之语外,也只能帮忙在湍急的溪流中打捞。
可从事发地到入海口这段溪流在这三日里已经被打捞了数遍,倒是捞起来一具陈年白骨,就是没有曲宝丝毫的踪迹。
小林同林冉他们一道坐马车过来的,也随着白珩下来,面上是显而易见的难过。
见众人面色都不好,小林有些站立不安的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默不作声的同其他人一起沿着溪流寻人去了。
穆酒看着小林略有些颓丧的背影,若有所思。被曲花间注意到后询问怎么了,他只是摇摇头道没事。
时间一日日过去,众人也渐渐接受了事实,连林茂都不再下水。
事发后第七日,林茂回了一趟连城,没多久便拉了一辆马车过来,里面装着曲宝喜欢的衣饰和惯用的物品,以及许多他爱吃的小食。
除此之外,还有一筐香蜡纸钱。
众人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陪着人在断崖边将这些东西全部烧了。
袅袅青烟被山涧下扑面而来的风吹散,众人眼睛都被熏得睁不开,林茂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睁着眼一直盯着崖下那流水潺潺的小溪,面上萦绕着一股死气。
这几日林冉时刻守在兄长身边,他这个样子看着太吓人了,仿佛一错眼就会殉情一般。
曲花间将手中的黄纸折成元宝形状,扔进火堆里,接着叹了口气,看向林茂。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们亦不好受,敌人还逍遥着,你却要继续颓废下去吗?”
后半句话总算打动了林茂,漆黑的眼珠动了动,里头不再是一片死气沉沉,他看向曲花间,压着嗓子开口,“东家,您的意思……”
“你不想吗?给小宝报仇。”曲花间定定地与林茂对视。
齐王欺人太甚,来连城之前,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了。此仇不报,谁还敢给他曲长安做事?
有了曲花间的承诺,林茂很快振作起来,暂且放下手中训练的水军,同众人一道回了渔湖镇。
回去之前,曲花间同穆酒一起去见了连城县令一面,几人关起门密谈了两刻钟,出来时,老县令对曲花间的态度恭敬了不少。
曲花间让林茂招来两个得用的下属,以组建连城守军的名义,将手下兄弟编入军队,继续进行训练,这才动身往回走。
路过幽州府城时,众人又去拜访了严子渊。
听闻曲花间终于是要举旗割据一方,严子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直接躬身行礼,称其为主公。
严子渊年少成名,状元及第,入得仕途后,因不肯与人同流合污被百官孤立,还因此惹了徐广义不喜。
彼时的朝堂还没成为徐广义的一言堂,但其也是手握官员升降的吏部尚书,随手操作一番,便将他丢到这苦寒穷困的幽州,一待便是数年。
幽州穷困,连带着府衙财政也是连年赤字,严子渊满心抱负不得施展,他只能在百姓和朝廷之间斡旋,尽力免去苛捐杂税,减轻百姓的负担。
在此之余还要勒紧裤腰带挤出些许财物接济一番边军。
这些年,他对朝廷已然失望透顶,本身也疲累不堪。
就在府衙库房再也拿不出一文钱那年,曲花间从府衙买走许多荒地,收容无家可归的流民。
府库有了银子,幽州越来越繁荣,官道四通八达,商队遍地,百姓安居乐业,如今的幽州,哪里还有最初穷困的影子?
他并非什么愚忠的人,朝廷和曲长安,孰好孰坏,谁能解救万民与水火之中,严子渊心中自有一杆秤。
获得严子渊的支持很顺利,收复民心也十分简单,幽州七个县,军民百万之众,谁人不识曲长安?
反倒是府衙里有几个性子迂腐的小官,职级算不得大,脾气还不小。
曲花间将人聚集起来,本想着好言好语将人招入麾下,保证幽州的治理还是原班人马,只需认他为主就行。
大部分人都以严子渊马首是瞻,唯独其中有两三个人不仅指着曲花间鼻子骂,甚至还想撸起袖子动手。
几个小官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了,竟也不惧护着曲花间的穆酒,梗着脖子就上来了,被一把搡到府堂中间。
曲花间坐在正上方原本属于严子渊的座位上,伸手托腮,“几位大人高风亮节,不肯与我这等小人为伍,在下便也全了大人的一片忠心。”
“怎地,这是要杀我等灭口不成?”一位头发花白的知事挺直腰板,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
“本官受朝廷任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便是血溅当场,也不与尔等反贼为伍!强闯府衙,诛杀朝廷命官,且看你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知事脊背直挺,双手背在身后,头颅扬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