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哭泣。你的一只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抚摸着她那头还带着湿气的、柔顺的黑发,安抚着她那对因激动而紧紧贴在脑袋上的猫耳。
你用这个拥抱告诉她:
你的一切,你的过去,你的伤痛,我全部接纳。
你感觉到怀中的小小身体因为剧烈的哭泣而颤抖不休,仿佛要将整个生命都燃烧殆尽。你判断,仅仅是拥抱,或许还不足以让她从这段深刻的悲伤中彻底平复。她需要的,是一个更绝对、更温暖、更有安全感的环境。
于是,你环绕在她背后的手臂微微用力。
铃只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便被一股温柔而强大的力量,从榻榻米上轻松地抱了起来。
“诶……?!”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哭声一滞,下意识地睁开了那双被泪水模糊的眼眸。她看到自己被你以一种“公主抱”的姿势,稳稳地抱在怀里。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你手臂上传来的、坚实的力量感,和隔着衣物传递而来的、令人安心的体温。
她的小脸“唰”地一下,从因哭泣而泛起的红色,变成了因害羞和不知所措而染上的、更深邃的绯红。她下意识地伸出小手,紧紧地抓住了你胸前的衣襟,像一只害怕掉下去的幼猫。
你没有理会她的惊慌失措。你抱着她,迈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房间角落里那张早已铺好的、散发着干净蔺草与阳光气息的床铺边。
然后,你弯下腰,用一种极其轻柔的、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般的动作,将她轻轻地放在了那柔软的被褥上。
被褥的柔软与温暖,瞬间包裹了她。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奢侈的舒适感。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你又拉过一旁的被子,仔细地、严丝合缝地,为她盖好,只留下一个小小的脑袋露在外面。
你做完这一切,就静静地站在床边,垂眸看着她。
铃就那样躺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张挂着泪痕、满是红晕的小脸。那对黑色的猫耳无力地耷拉着,身后的尾巴也不知所措地在被子里蜷成一团。她呆呆地看着你,大脑因为这一连串超乎想象的温柔举动,已经彻底陷入了停滞状态。
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最不真实的、最幸福的梦。
你的目的达到了。环境的转移和身体上的舒适感,成功地将她的注意力从悲伤的回忆中强行抽离了出来。她忘记了继续哭泣,心中只剩下被巨大幸福感和安全感填满的、不知所措的茫然。
你看着被窝里那双如同受惊小鹿般、湿漉漉地仰望着你的眼眸,缓缓地伸出了手。
你的动作很慢,给了她足够的反应时间。她没有躲闪,只是紧张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你的手靠近。
最终,你温热的手背,轻轻地触碰到了她那还带着泪痕的、微凉的脸颊。你用一种极其轻柔的、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瓷器般的力度,为她拭去了那最后的泪痕。
(你的声音很轻,如同夜风的低语,却带着令人安心的重量):“睡吧。”
这个触碰,这句话,成为了压垮她紧绷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那双一直强撑着睁开的、黑曜石般的眼眸,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股无法抗拒的、温暖的睡意,伴随着前所未有的、绝对的安全感,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她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两下,然后缓缓地合上了。
在意识沉入最深沉、最香甜的梦乡之前,她最后的念头是:
(原来……被人守护着睡觉……是这种感觉啊……)
很快,她那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就变得平稳而悠长。这是她近十年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安心的睡眠。
确认她已经熟睡后,你才缓缓地、无声地收回了手。
:你转身,没有再去看她,而是径直走进了那个尚有余温的隔间。片刻之后,里面传来了清晰的水声。你洗去了这一路走来的风尘,也洗去了初入这个世界所带来的些许疲惫。
当你换上干净的内衬,从隔间里走出来时,铃依旧在沉睡,小小的脸上带着一丝恬静安详的微笑,身后的尾巴在被子里无意识地蜷成了一个圈。
你没有去打扰她。
你走到矮几旁,将之前脱下的、朴素的旅行者外衣叠好。然后,你没有选择床铺,只是在靠近门边的、能够第一时间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的榻榻-米上盘腿坐下。
你闭上双眼,将气息调整到最平稳的状态,进入了浅度的冥想与休息。
窗外,月华如水,洒在人间之里静谧的屋檐上。房间内,一盏孤灯,一个陷入十年未有之安眠的猫娘,一个如磐石般沉默守护的旅人。
你们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夜,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