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除了他们两人的心跳、交谈与呼吸声,别的什么都听不到。
“喔,一点玄门的小手段。”姬明昭见此面不改色,随口说了个轻描淡写,“——我从前在安福寺时,父皇命国师教我读书写字,除了最寻常的经史子集与君子六艺,楚无星偶尔来了兴致,也会教我些不太消耗什么的散碎玄术。”
“所以,你现在只管安心往下说就是了,屋里的声音传不出去,外面的人这会也进不来。”
“那看来国师确实是在很认真的教殿下了……好,殿下,那臣便不与您弄那么多弯绕了——臣直说了。”萧珩面容微肃,“您知道发生于十年前的、永靖三十四年,先太子崇德无故暴毙,以及五大江湖门派因此而造朝廷抄家灭门的案子吗?”
“……略有耳闻,”姬大公主不动声色,“但有些细节还不大清楚。”
“我目前只听人说过,皇祖父暴毙时被人传作是在无意间与戎鞑有了往来,实情败落后又惨遭探子灭口——而那五大派人士则是被粗暴武断地打为了戎鞑细作,全派上下皆被先帝下令关进了死牢……后面又不知所踪。”
“怎么说,你那还有什么本宫目前不知道的、能补充的细节吗?”姬明昭简明扼要地与人讲了下自己当前已知的部分消息——照旧隐瞒了那自疯道人处偶然拿到的册子的存在。
萧怀瑜听罢禁不住垂眼长长叹息一口:“算有。”
“是这样的,殿下。”少年人沉吟着一清喉咙,“臣的祖母,未出阁前曾是那五大门派里某个掌门的女儿。”
“是以,当日五大派被先帝下令就近捉拿押入大牢的时候,萧氏——尤其是臣的祖父祖母——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牵连。”
“彼时先帝已然因着萧家先前两代祖宗及祖父在军中的经年积威,而对萧家生出了满腹疑虑,想趁此机会一举收了将军府的兵权,并狠狠打压下我萧氏一族。”
“臣的祖父母当年虽未即刻便被帝关押进天牢,却也收到了先帝发出的、无召不得出府的禁令,整个将军府外围皆被禁军重兵把守。”
“祖父深知萧家此番恐怕是在劫难逃,便毅然决然选择与萧氏一族断亲——脱离萧氏,并命臣的爹娘,同昔年还是皇太孙的陛下检举他与我祖母,命我们带着萧氏的兵权投靠于当今圣上,以此又换得了萧家这近二十年的喘息之机。”
“在外人眼里,萧家而今的如日中天,是踩在我祖父母的尸骨上得来的,认为定北将军府上下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不义之辈。”萧珩边说边甚是自嘲地扯嘴笑笑,“可谁又知道,实际上陛下从一开始就从未切实信任过萧家。”
“毕竟,无论真心还是假意,连自己的爹娘都能‘狠心’检举的人哪里可控?他的‘重用’与‘偏爱’,不过是因着当年他根基未稳,着实需要将军府的兵权,而眼下又还需要萧家的族人,在北境边关为他卖命罢了。”
“这么说来,你年幼时进宫的那两次……”冷不防意识到了什么的姬明昭皱了眉头,少年闻言沉默着一低眼眉:“……是的。”
“陛下原本想命我做二皇子殿下的伴读。”
——同样也是能用来制衡并管控住萧伯桓夫妇的质子。
“但臣在十岁那年把另外两位皇子打了。”想到当初的那桩往事,萧珩稍有些哭笑不得,“其实陛下那会好像还没大生气,但宫里的两位娘娘及前朝娘娘们的母家对此却十分不满。”
“我爹为了此次平息风波,索性将臣送进了军营‘磨砺性子’……反倒是因祸得福了。”
“不然,臣也不会在八年前再遇到您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