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洛明冉的目光被下方的暗流吸引。
他微微低头,视线穿透层层叠叠的流云与澄澈的海水,看向正在进行沉船打捞作业的海域。
淤泥、扭曲的金属、破碎的残骸……
覆盖着一具具尸体。
在这惨烈景象中,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闪烁着。
“此处竟有如此精纯的天子之气?”洛明冉的眉头瞬间蹙紧,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痛惜,“一位济世明君竟然殒命于此……可惜了……”
那缕微弱却尊贵的紫气,象征着人间帝王的命格与万民的信仰寄托,即将消散于冰冷的深海。
这不仅是一个人生命的终结,更是此界人道气运的重大折损。
洛明冉没有丝毫犹豫,手掌已然抬起。
指尖微拢,祭出一道精纯到极致的生命本源法则,金色流光汇聚在手中,带着逆转生死的磅礴神力,就要朝着即将熄灭的紫气拂去。
“天道!且慢!”一声急喝如惊雷炸响。
昊天上帝闪身上前,挡在洛明冉的面前,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洛明冉的动作顿住,指尖流转的金芒并未消散。
他抬眸看向昊天上帝,不解地反问:“我救个人还有能不能的说法?”
天道司掌法则,平衡生死,救一个身负大功德、命不该绝之人,有什么不可以?
“这,这次情况,有些特殊。”
昊天上帝急得直搓手,虚汗流得更凶了。
他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仿佛有千钧重担压在舌根,难以启齿。
温以珩侧身,护在洛明冉的身前,目光穿透了云层与海浪,锁定在沉船残骸之上。
那里竟有一股冲天而起的恐怖气息,仿若地狱之门洞开,粘稠、阴冷、饱含着滔天的怨恨与毁灭一切的疯狂戾气,其强度竟让主神都感到了威胁。
温以珩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周身神力本能地翻涌戒备。
“好霸道的戾气,”男人的声音沉冷如冰,“他身边的人是谁?”
那股戾气并非来自将死的帝王,而是来自一个紧抱着帝王遗体,如同从血海地狱中爬出的存在。
昊天上帝的脸色瞬间惨白,眼皮疯狂跳动,心脏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几个干涩的音节,最终艰难地嗫嚅道:“那是……我的儿子……”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破浪而出,稳稳地悬停在半空,恰好出现在三位至高神祇的面前。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昊天上帝: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华胥帝君怀中抱着江晏清的神体,俊美无俦的脸上沾染着几道尚未干涸的血痕,周身弥漫着恐怖的戾气,就像刚从修罗场中浴血归来的杀神,气息之凶煞,海浪都在他脚下畏惧地平息。
他淡淡抬眸,迎上两道审视与威压共存的目光,眼中疯狂的血色迅速褪去,恢复成一片近乎死寂的平静。
昊天上帝心惊胆战:我的儿啊,你你你,你怎可,怎可如此嚣张!
“父神,”华胥的目光落在昊天上帝的身上,随即转向洛明冉与温以珩,颔首道,“父……前辈。”
这声犹豫的称呼,让凝固的空气又添了几分寒意。
江晏清是洛明冉的一截神骨所化,天生地养,承载着天道的一丝本源,从某种意义上说,洛明冉便是江晏清真正的父神,是赋予他生命的源头。
帝君跟江晏清是什么关系,能跟着一起叫父亲?
昊天上帝眼见洛明冉的脸色阴沉下去,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仿佛有风暴在凝聚。
他心头警铃大作,再也顾不得其他,声音急促地介绍道:“这位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我公务繁忙,疏于管教,让他成了这副不讨人喜欢的性子。”
昊天上帝一边说,一边拼命给华胥帝君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说点什么缓和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