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飘在半空,看见自己的尸体躺在血泊里,七十二根封脉钉插满全身,经脉寸断。我没闭眼,可视线已经模糊。耳边是同门收刀入鞘的声音,冷得像雪天里的铁器相碰。
他们说:“任务失败,清理门户。”
我没辩解。辩解没用。从八岁被捡回利鹰刺那天起,我就知道,杀手不该有名字,不该有感情,更不该问为什么。
可临死前,我心里动了一下。
我想,要是有个人,能在我回来时说一句“你回来了”,就好了。
风一吹,眼前黑了。
再睁眼,站在一片血色花海中。彼岸花开满荒原,红得像是刚泼上去的血。远处有座石殿,门上挂着锈迹斑斑的牌匾:轮回殿。
两个影子走来。
一个穿黑袍,脸比炭还黑,眼睛像两盏幽灯。另一个一身白,面无表情,手里拖着铁链。链子哗啦响,直奔我而来。
黑无常开口:“许贝儿,生前隶属利鹰刺组织,执行杀令七十三次,其中十二次误杀无辜,业障深重,按律当永囚幽冥,不得轮回。”
白无常接话:“但念你出手皆因受命,非本心作恶,地府特批一线生机——魂穿许贝贝,替她改写人生,化解执念因果,积功德,赎罪业,方可重入善道。”
我站着没动。
心里却翻了海。
许贝儿,是我。江湖榜第一杀手组织的秘密亲卫,从小在刀尖上爬过来的狗,连哭都要憋着声。我没选过路,也没人给过我退路。
可现在,有人告诉我——你可以重活一次,而且,是替别人活。
“改写人生?”我问,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我能……拥有一次真正属于自己的活法?”
白无常点头:“她一生卑微,为情所困,亲情淡漠,恋爱成瘾。若你能替她挣脱执念,每化解一次,你体内便觉醒一道‘往生纹’。那纹里封着你前世遗忘的武功与记忆。”
黑无常补充:“还有一条——当你对谁动了真心,往生纹会自动净化她犯下的业障,化为‘心光’。攒满九道心光,可逆改轮回。”
我没再问。
脑子里闪过太多画面。
雪夜里蜷在墙角,饿得啃冰碴;第一次杀人,是个送孩子上学的女人,我割她喉咙时,她还在喊“慢点走,别摔着”;还有任务前夜,我在房梁上刻了四个字:**想有人喊我一声名字**。
没人知道。
我也没对任何人说过。
可现在,我听见自己心跳得厉害。
不是怕死,是怕再活一次,还是那样——被人扔在角落,连渣都不如。
“我接。”我说。
话音落,黑白无常同时抬手。铁链缠上我魂体,一扯,天地崩塌。
意识被撕开。
无数记忆碎片涌进来。
一个女孩,在出租屋的床上蜷着,手里攥着手机,盯着聊天框发呆。对方叫李森,头像是一只笑得轻佻的狐狸。她刚发完一条消息:“一颗心,可以交给我一半吗?爱意少点也没关系,我们可不可以在一起。”
我没忍住,冷笑。
这哪是恋爱,是自取其辱。
下一幕,她在公司楼下等了三小时,只为看他一眼。李森搂着新来的实习生走过,连眼皮都没抬。她转身冲进厕所,蹲在地上哭,手死死捂着嘴,怕被人听见。
再后来,她辞职。父母坐在沙发上,看都不看她:“你早该明白,没人会要你。”
我看得胸口发闷。
不是同情她。
是恨。
恨这世道,怎么能把一个人踩到这种地步,还说她活该?
这些情绪像潮水,一波波冲我脑子。我快站不稳了,意识开始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