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离开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他一个人真的承受不来。原以为遇到观音,是两个灵魂抱在一起取暖,但是取暖久了,灵魂就贴在了一起。
现在如果上帝要收走观音,那就等于是从他灵魂表皮上撕下好大好大一块。
他会疼的!他真的很疼!
他听着手机拨出的音,牙关都在打颤。接电话、接电话。。。。求你了,接电话啊!
这消毒水气息满满的空间里好像有两根线,拉扯着江起浮,一根连接着观音,一根连接着不在眼前的温之存。
电话里每一声促音,都是魔鬼的爪子在勾那根脆弱的线,一根一根,几欲绷断。
“喂?”
终于接通了。
“温、温之存!我。。。。。。我。。。。。。”一开口,出乎江起浮自己的意料,他泣不成声,自不成句。
即便嚎啕大哭到全医院的人都纷纷侧目,江起浮依旧不管不顾,沉溺在这淹没自己的苦痛中。
“温之存,怎么办,我的观音它出事了。它吐了好多东西,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昨天还好好的。。。。。。早上还好好的。。。。。。真的就是突然不好了。它会不会死?会不会醒不过来了?我。。。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等别人救它。你。。。你在哪里?不管你在哪里,你过来好不好。。。你帮帮我,我真的没办法。。。。。。”
“嘟——嘟——嘟——”
其实在江起浮刚喊出温之存名字不过一秒,电话就被挂断了,那些歇斯底里的话根本没传到对面去。
他不知道,电话的那一头,刚结束订婚仪式,正在进行酒会的温之存站在香槟塔的边上,听到手机的铃声,刚摁下蓝牙耳机接起来,只回了一声,什么都还没听到,就被几个忙着给他敬酒的客人从后面拍了一下肩膀。
手一抖,手机掉进一个硕大的高脚杯里,直接报废了。等他捞出来一看,屏幕都没法亮了,他连是谁的来电都不知道。
这样的日子,想来也只是逐大流来恭喜一句的亲戚朋友而已。
温之存不知道这是多么急迫的来电,在茫然不知之间,已经开始失去。
江起浮听着那锥心刺骨的忙音,始终保持着通话的姿势,哭得眼前一片模糊,嗓音渐哑。
“你不要订婚好不好?我好怕,我好怕啊。。。。。。你不要我了,观音也不要我了,你们如果一个一个都走了,我要怎么活。。。。。至少,至少,你不要今天订婚好不好?…哪怕是明天。。。好不好?”
“嘟——嘟——嘟——”
“我认输了,行么?我承认我爱你,行么?温之存,我都投降了,你可怜我一下好不好?我想见你。。。现在。。。就现在。。。你为什么不在我身边呢!”
“嘟——嘟——嘟——”
嚎到最后一句,手机连忙音也不给了,待机画面变成手机主页屏,江起浮哭得五脏六腑抽痛,整个人连腰都没法直起,像个弓一样弯下去,膝盖一软,从塑料凳子上滑下,跪在地上。
他把头磕在地上,这样整个人蜷缩起来,眼泪从眼眶里争先恐后跑出来,顺着脸颊,滴在地上,没多久就汇成一滩。
他哭到岔气,连连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此时此刻,他在哪里?穿着多么精致的西装,挽着多么美丽的娇娘,绝不可能会从那灯红酒绿里蓦然回首,看着这可怜虫的邋遢下场。
江起浮,你自己看看,看看地板上倒映出的那张脸,令人反胃。
你不配。
你就只配在当初那个卫生间里,一个人肮脏地沉沦。他的爱,就跟那件随手扔给你的外套一样,无关紧要,只是顺手。
他的故事里,没有你的脸。
半小时以后,他终于还是站起来了。
因为医生走出来,说了一句一点心意也没有的话:“我们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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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起浮走出宠物医院的时候,今夜的云真厚重,大概等会儿要下雨。
月亮被遮住了,一点光亮也没有,他盯着看了很久,还是没等开云开雾散,明月重现的时刻。反而是隐隐约约听到了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