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看着这些在战场上为他舍生忘死的人们,到头来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以身涉险,最后取得了一个不错的结果。
五千多石米粮,足够所有人数年无忧。
‘可这些,远远不够啊。。。。。。’
他不能告诉身边的任何人,他记忆中的尸潮是何等恐怖。
他们脚下的屯堡,甚至用不了一万只尸鬼,就会被成百上千的尸群淹没的不复存在。
只有在这深夜的高墙上,他才能卸下片刻的伪装,流露出些许曾不为人知的疲惫与迷茫。
正因在记忆中了解的太多,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恐惧,都要感到无力。
而这一切,他必须深藏心底。
怀中的温暖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缓缓开口,声音重新变得沉稳。
“今日入祠的李广卫,他的妻儿,安顿好了吗?”
李煜忽然转了话题,不能再对池兰倾诉更多,那除了给她徒增烦恼,毫无意义。
“回老爷,已经按您的吩咐,李昌把她们所需的米粮用度也已送去。”
池兰轻声回应,依旧抱着他。
“嗯。”
李煜应了一声,又陷入了沉默。
一个战死的军户,本不该得到他如此关照。
李广卫和近期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军户没什么两样,只是他死得恰逢其时,能用来安稳人心。
当初,那两什屯卒去了沈阳运粮,如今了无音讯。
他们留在堡内的家小,不知有多羡慕李广卫的妻儿,好歹有人能把他的骨灰带回来下葬。
而他们,只能抱着亲人或许还在某个角落苟活的侥幸,自我安慰。
可谁都清楚,给东征大军运粮的辅兵,能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李煜抬起手,重重地按在墙垛的垛口上,粗糙的石面摩挲着他的掌心,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这堵墙,是顺义李氏百年的根基。
可如今,它和那座供奉着祖宗牌位的宗祠,却好似成了一道禁锢他脚步的囚笼。
家啊……哪能轻易舍去?
“走吧,回去。”,良久,李煜终于收回目光。
“是,老爷。”
池兰匆匆退了两步,赶忙放开了他,羞怯的跟着走下墙头。
方才堡墙上的后拥,已是她发乎于心的胆大妄为。
李煜在前,池兰在后。
他的影子在池兰的眼中,被灯光下拉得很长。
但他的步伐却重新变得沉稳,不复匆忙。
无论前路如何,都得走下去。
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