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濯雪好奇地继续打量她,道:“那现在呢?”
方灵轻道:“现在嘛……前不久我在浙江结识了俞大猷将军,在闲时和他聊了好几次天,其间也有谈起古往今来的许多忠良之士,他便万分敬佩于少保。而依我看来,俞将军和于少保倒真有些相似之处,我现在很是佩服俞将军,自然也很是佩服于少保。”
她稍稍一顿,又笑起来道:“那天俞将军还和我起过于少保的诗文。事后我买了他的诗集,重读一遍,才发现妙处。古今无数文人墨客作诗,总爱以美人香草来喻己身,偏偏他的诗与众不同,‘石灰’也好,‘煤炭’也罢,都是平常人不肯写的事物——”正说得兴致勃勃。
危兰在一旁,竟又陷入了沉思,倏地轻声接道:“但也真配他。身在洪炉之中,任烈火焚烧千万遍,也始终不改其志,这世间能做到如此的人实在太少。”
方灵轻下意识地往常那般笑着接道:“你自然也做得到。”
危兰苦笑道:“我做不到,我现在便做不到。”
方灵轻脸上笑容立时一敛,看向危兰欲言又止,突然走到江濯雪的身边,悄声道:“江师姐,这事我也想不通,还是你跟她说。”
江濯雪狐疑问道:“什么事?”
方灵轻道:“前天夜里你问她的事。”
江濯雪愣了一下,没想到前夜自己一句问话,会让危兰迷茫到如今,思索少时,忽地道:“危师妹打算如何处置千里帮的人?”
危兰道:“我还没想好。但千里帮的案子牵扯到菁莪堂的事,我打算先彻底查清菁莪堂这些年究竟都做了什么,或许能够以此撕开侠道盟一个口子。”
江濯雪道:“看来我之前的问题你虽还不知如何回答,可是该做的事,你还是没有停下。”
危兰笑道:“因为这确实是该做的事。”
而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责怪自己的不坚定,责怪自己的犹豫迟疑。
江濯雪干脆转移了话题,道:“危师妹想让我写的戏是什么?若不着急,等我闲下来了,再写你想要的这本。”
危兰道:“江师姐听说过《会盟记》吧?”
江濯雪道:“听过,也看过。这是六年前庚戌之变过后,本盟所召开的庆祝大会上所演的一出戏。”
危兰道:“是,它记述的都是本盟五派的大人物们如何为国为民、击退鞑靼大军的故事。可是,当年庚戌之变,前往京城支援的江湖门派不计其数,对于这些姐妹兄弟的贡献,甚至是本盟五派旁系子弟的贡献,那出《会盟记》却是全然不提。不但如此,事后本盟在会上论功行赏,也不关这些姐妹兄弟的事儿。我希望江师姐能重写一本《会盟记》,就写一写这些人吧。”
作者有话说:
于谦《石灰吟》: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顾,要留清白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