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晓的手指动了动。
“他每一世都来找你拿果子,”
尘远问,“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
月光彻底没了影,而另一端太阳的光早已在天边晕开,尘远起身,抬头看向屋顶,冬晓也坐了起来,垂头看向他。
“哭,”
冬晓的声音嘶哑,“为什么?”
“我没哭,”
尘远说完却下意识地摸了下脸颊,他确实没哭,他是不知道哭是什么感觉的,连老鸣蛇死时他都没有哭过,“你看见谁哭了?”
冬晓抿着唇摇了摇头,乌黑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肩头,她指向自己的眼睛:“眼珠,哭。”
“流走了,”
她说,“不回来。”
“你,他,走不开。”
“生死,寻常,巡回,hui……”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似的,嘴边的话止住,又变成了一句,“眼泪,为什么,不回?”
……完全听不懂。
尘远长叹了口气,心底琢磨着什么时候找老树教教她说话。
隔壁山头的招弟子大会如期举行,但庄骁没能在这之前学会化形,老树只长叹气说这孩子天资虽然聪颖,但他身上被下了禁咒,似乎有人不想他那么快长大。
尘远问起是谁下的咒时,老树用藤蔓轻轻捂住庄骁的耳朵,说这法术和庄骁同根同源,不难推测出来,禁咒是他母亲施下的。
他的母亲不希望他那么快长大,结合上庄骁的身份,恐怕是害怕他被什么仇家找上门,但他身上的咒术在一点点消散,或许是要等时日到了他才能去学习法术,于是庄骁化形的日子也开始往后推,山上便不再有任何变化。
花草树木枯萎又生长,庄骁始终是那么大一个,在山上山下来回跑,冬晓依旧学不会说话,偶尔看到尘远,只会呆愣地问:“眼泪,为什么,不回?”
天知道她在说什么。
这世间的一切,除了时间在流逝以外不再有任何变化。
于是在萧渡水又一次出现在山上,冬晓发狂刨坑把自己埋起来,将果子递给他的时候,尘远不知道应该作何感想。
萧渡水没能逃出这个轮回,他又一次出现在了这里。
庄骁是狂喜的,但尘远拦住了想扑过去在萧渡水脚边翻肚皮撒娇打滚的小东西,施了咒隐身来到他身边,看着冬晓将果子交给他后,他茫然地揉着手腕,在原地呆愣愣地站到天完全黑下来,随后转身下山。
这一次尘远不再干涉,但他要看,他要看着萧渡水究竟是怎么死的。
他不能离开山脉太久,他就将自己的法术切割下来,留还一部分给山,剩余的部分寸步不离地,隐着身跟着萧渡水。
他看见萧渡水回去后并不受待见,他的母亲眼中似乎只有萧时安,口中念的心中想的都是萧时安,而萧渡水只是每夜喝药,毫无怨言,他像个木偶那样每日做着重复的事,就连那日从冬晓那儿要来的果子也被母亲丢进了垃圾堆中,腐烂得不见踪迹。
萧渡水又一次长到十四岁,这年七月十五,鬼门打开,尘远没有插手,也没有现身,于是替他们挡鬼的事儿就落在了陆朴怀身上,一夜过去后,变故再次出现。
上一刻尘远还守在他身边,虽然是隐着身,但陆朴怀能察觉到他,俩人沉默着用眼神交流试探时,旁边的萧渡水突然晕厥了过去,尘远和陆朴怀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他就像命数该绝那样,一头栽倒下去,再无声息。
他的死亡是命中注定。
他要用什么才能走出这份“注定”
?
周遭的空间似乎在扭曲,在尘远显形,和陆朴怀扑向萧渡水时,后方忽地掠起一阵狂风,回头一看,萧时安和萧家父母全部都没了踪影。
尘远是灵体,加上将一半灵力分散到山中,不方便去地府,于是陆朴怀当机立断,闪身下地府去找他们的魂魄,却一无所获,相识的鬼差都说没见过什么萧家一家四口的魂,他们都说在方才死去的只有一对曹家的夫妻,没有什么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