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宜伸出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那就叫他,裴纪衡吧,小名阿时。”
以此来纪念,他是时间的孩子。
……
同年冬月初五,同安公主随庆熙帝前往皇陵祭祀太祖。
百官亲眼见证,众目睽睽之下,神道上矗立百余年的麒麟石像凭空裂开,内藏木匣,匣内装有一枚长十寸,宽三寸的金简,上刻铭文:
“朕承天命,开此基业。鉴往知来,洞观兴衰。五星聚奎,阴阳轮转。国朝五代,帝女临朝,凰仪天下,再造玄黄,祚延千载。见此简有如朕亲临,萧氏子孙不得违逆。开元圣文神武太祖秘敕”
庆熙帝恭恭敬敬取下金简,高举于头顶,当众宣布:“皇长女萧濯缨,慧辩通经史之奥,明睿烛政事之机。孝悌彰于宫闱,仁声著于朝野。朕观其德器深稳,英毅果决,洵为承嗣之嘉选。
兹恪遵祖制天命,俯顺舆情,载稽典礼,钦定为皇太女,正位东宫。授以金册宝玺,令摄理宗庙祭祀,协理万机。所司具仪,择吉行册立大典。
钦此。”
……
册封典礼在第二年的四月初九,奉天殿举行。
春日正浓,昌宁侯府长孙裴纪衡已经会跟在围脖儿后面满地乱爬了。
这回轮到燕宜小心翼翼搀扶着怀孕六个多月的沈令月,共同见证了同安公主身穿尚衣监二十多个绣娘花费数月精心缝制出来的九章纹衮龙袍大礼服,接过金册宝印,率文武百官向庆熙帝行四拜大礼。
随后前往奉先殿,告祭萧家历代先祖。
同安公主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架子最上方正中间的位置,九旒冕沉重地压在额前,微微晃动的玉珠,昭示着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皇考开元圣文神武太祖高皇帝萧玉京之神位。
她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深深一拜。
在那封跨越了一百四十多年光阴的书信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位英明神武,又慈爱宽和的老祖母,温柔地抚过她的头顶,对她说:“去吧,孩子,我会送你走得更高更远。”
……
典礼结束后,沈令月和燕宜陪同安公主登上东宫最高的揽胜阁。
站在这里,便能将偌大宫城,乃至半个京城都尽收眼底,远处遥望青山,城内曲水环绕。
登高临台,仿佛万里江山,尽在掌中。
同安公主摘下沉重的旒冕,随手放在石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过来看向二人,脸上依旧是她们熟悉的笑容。
“我们终于走到了这里。”
燕宜和沈令月俯身下拜:“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同安公主将二人扶起,反过来深深一揖。
“是我要多谢你们,我的天人,我的谋士,我的青鸟使。”
如果不是她们带回那封跨越时空的信函,让她在百官见证之下成为天命所归的中兴之主,或许一切都不会来得如此顺利。
沈令月和燕宜对视一眼,率先开口:“殿下,想必您也知道了太祖的身份,也该知道江山永固,延祚千载就是一句美好的幻想。”
她们这些“天人”前赴后继而来,平乱世,育良种,改进农具,涉海万里,从不是为了国朝千秋万代,而是让每个百姓能吃饱饭,穿暖衣,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或许有一天,贵族和平民的孩子都能在同一片天空下玩耍,呼吸同样香甜的空气。
“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希望这片土地能少走一些弯路,让您的时代,能快一些、再快一些,抵达那个本就该属于所有人的,我们生活过,感受过,甚至深深怀念着的未来。”
同安公主静静听完二人的自白,洒脱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