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慢慢地松开,几只萤火虫便一闪一闪地在早早面前飞舞,舞向无垠的夜空。
早早显然觉得无比新鲜好玩,眼睛睁得很大,挥舞着双手想去捉那萤火虫,口中叫着:“星星!星星!”
江文略将衣袍下摆往腰间一掖,忽然纵身而起,右足再在旁边的竹子上轻轻一蹬,身形便拔高了数尺,右手轻轻一挥,便又飘然落下。
他将左手覆上右手,再送至早早面前。萤火虫在他的掌心里,他的指缝间透着朦胧的光。早早乌溜溜的眼睛眨都不眨,轻声问:“是星星吗?”
江文略将食指竖在唇前。早早吐了吐舌头,用极轻的声音问道:“会把它吓跑吗?”
“你张开手。”江文略柔声道。
早早便将两只手都张开,江文略将右拳慢慢放在他的右手上,再慢慢地展开,一大一小两个手掌却仍紧贴着。
小小的萤火虫,在他与他的掌心中,闪着淡淡的光芒。
早早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小手却一滑,萤火虫飞了出来,他急得伸手去抓,萤火虫已慢悠悠地飞入竹林之中。
眼见早早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江文略再跃到溪边,早早从我怀中跳下,跑向他,两人的手掌又贴在了一起。
我呆呆地看着,仿佛回到那一年的夏天。我们捉了半晚的萤火虫,然后并肩躺在草地上,看着满天繁星,絮絮地说着话,我在他的臂弯中,渐渐睡 去。
直到将溪边的萤火虫都捉尽放尽了,早早仍不知疲倦。
江文略蹲在他面前,轻声哄着:“星星都回家去了,要明晚才会再来。”
“回家吃饭吗?”
“是。”
“家里,有娘在等他们吗?”
“是。”
“还有六叔和瑶瑶姐姐吗?”
江文略沉默了一会,再抬头看向我。我无言地望着他,他移开目光,望着早早,轻声道:“当然有。”
早早好象很高兴,江文略微笑着将他轻轻地抱入怀中。
这回,早早没有挣开他的手,而是伏在他肩头,过了一阵忽然又问了一句:“他们也有干爹吗?”
我正弯腰去拿插在地上的火把,听到早早这句话,再也抑制不住,低头间,泪水湿了衣袖。
“别哭,青瑶。”身后,江文略在低声说。
“今天,是三年来我最幸福的一个晚上,再也没有别人,只有我的妻子和儿子在我身边,所以你别哭。”
风大了,竹林如流水般轻响。
天边有一颗流星在无声地划过,我一路走、一路无声地流泪。
他抱着早早走在我身后,早早问了他很多问题,他每一个都耐心地回答,直到早早趴在他肩头,安静地熟睡。
而我们也终于攀到了半山腰。
狗吠声遥遥响起,江文略轻声道:“到了。”
我侧身抹了抹脸,已有火光在前方亮起,熟悉的声音响起:“何方故人到访?”
“蓝叔叔,是我!文略!”
蓝医正大笑着迎过来:“文略啊!真是稀客!”走近来,他看清了我,愣了顷刻,笑道:“今天早上就有喜鹊在叫,我正纳闷应在谁身上,原来是青瑶夫人!夫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把我们让进屋,蓝夫人也出来见客,虽是荆钗布衣,却掩不住她浑身的书卷气。
一番寒暄,蓝医正替我把过脉,开了药方,叹道:“夫人这腰,得好生养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能站起来已经算是奇迹了。夫人以后在战场上,可不要再那么拼命了,刀枪无眼啊!”
江文略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蓝医正再造之恩,沈青瑶永世难忘。医正上次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敬备程仪,心中好生过意不去,此回小小礼物,请医正收下。”我从囊中取出一对用锦盒装着的玉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