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长廊仿佛没有尽头,顾晚音独自踽踽而行。
素白的裙裾扫过青石板,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空荡的走廊里荡开一圈圈孤寂的涟漪。
她仰着冷艳的脸,曾如秋水般潋滟的杏眸此刻却空洞得像口枯井,眼皮半耷着,
穿过雕花廊檐,望向灰蒙蒙的天穹。
风卷起她鬓边的碎发,贴在消瘦的颊上,周身萦绕着化不开的悲戚,像株被寒霜打蔫的玉兰,连花瓣都透着死气。
“小姐!”管家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看到自家小姐孑然独立的背影,浑浊的眼珠里泛起心疼的水光,脚步匆匆地追上前,压低声音通报:“小姐,前厅。。。有位天炎宗的季公子找您。"
"季。。。以安?"顾晚音倏地僵住,红唇微颤着吐出这三个字,眼底翻涌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波澜。
这个许久未听见的名字,此刻像柄钝刀生生劈开她麻木的心防。
前厅里,玄衣青年正焦灼地来回踱步。
季以安剑眉拧成一个疙瘩,鼻梁微微蹙起,只要门外传来半点声响,他便立刻张望,黑曜石般的眸子先是骤然亮起,随即又因不是期盼的人而迅速暗下去,反复几次,眼底已积满了红丝。
"怎么还不来。。。"他低声喃喃,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焦躁,修长的手指不停地开合,指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他的脚步越来越急,几乎要把脚下的地砖磨出火星来。
终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季以安猛地转身,呼吸骤然停滞——那道魂牵梦萦的素白身影出现在门口,却已不是记忆中明艳动人的模样。
顾晚音瘦得几乎脱了形,宽大的衣裙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更显得形销骨立。
季以安只觉得胸腔里像是炸开了密密麻麻的刺痛,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前,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硬生生停住。
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连带着肩膀都在微微发颤。
"晚音。。。"男人的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疼惜。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眶泛红,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化作滚烫的酸涩。
两日前,他得知了顾家的变故,也知道了顾家家主夫妇死于魔族之手的消息,当即抛下宗门任务,日夜兼程向天水城赶来。
一路上的心急如焚,此刻在看到她消瘦的脸颊,所有的急不可耐都化作了锥心的疼,密密麻麻地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顾晚音看着眼前的男人,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强光刺痛。
清冷的脸上先是掠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哀恸覆盖,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茫然、脆弱,还有一丝依赖,就像溺水之人在绝望中终于看到了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