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迁忙掏出随身带的金疮药,塞到朝玄手里:“用我的吧,我的品级高些,恢复得快。”
李儒恼怒,嗤声大步离去。
大起大落,何其折磨人。
黎盏额角手心早就渗满汗水。
朝玄合上屋门,不紧不慢回身,发现油灯黯淡,先是剪了灯芯,放下烛铗,随意理好自己被扯松的衣物,方重新走回榻前,抽走黎盏手中那本皱皱巴巴的剑谱,道:“拿反了。”
灯火比刚才更亮,灯影憧憧摇晃,映着窗格的影子。
黎盏掀开被褥,敛起衣领,朝玄按住他肩头:“去哪?”
“回明隐峰。”
“这里不是你寝舍?”
“不习惯。”
黎盏没再理会,只是双脚接触地面瞬间,竟因失血过多而有些眼花,一个踉跄,又重新被朝玄接回怀里。
久违的雨后青竹气息沁在鼻尖,朝玄托住他腋下,把人抱上腿间,低声问道:“伤这么重,多休息一晚上也不愿意?”
黎盏推了推他胸膛,没推动。
朝玄温热的大掌还垫在他后腰,黎盏干脆不动了,说道:“成,反正你现在想怎样我都没办法反抗,只是你也想好了,你今天做的事,等我恢复以后,一定千百倍奉还。”
朝玄笑了笑,道:“张牙舞爪的。”
他手掌上移,捏了捏黎盏后颈,让他放松些:“我也没那么趁人之危吧。”
黎盏还是冷冷看着他。
“上次的事,是我不好。”
“那天你走之后,我就后悔了,”朝玄道,“我从段青玄留下来的东西中,接收到了一部分他在金莲池之后的记忆。”
“我不该瞒你,当时我去见章唯音,并非与他有私情。他当初找我是为了关心不继剑为什么会选我,而我见他,一来为了求证,二来则是怕你知道了生气。后来给你写了许多信,是不是一封也没打开?”
提及章唯音,黎盏难得有了点反应,依旧不冷不热:“哦?”
朝玄并非傻子,最初不愿告诉黎盏,是因为不愿重在他面前提起段青玄,更不想让黎盏知道,二人在金莲池一别后,黎盏去的每一个地方,段青玄都都如影随形。
最重要一点,他不能让黎盏知道,段青玄还有可能活在世上。
现在,他有了更好的办法。
朝玄闭上眼,又缓缓睁开,选择了一个略微调换时间线的说法:
“因为章唯音的挽留,段青玄选择让黎盏独自离去。而后宗主亲自面见,问段青玄既也有意于章唯音,是否愿不愿意与黎盏和离,重新与章唯音合籍。”
黎盏身体微僵:“……他说什么。”
“我不记得了,”朝玄眼神偏移,话语稍顿,做出自己略带主观的推论,“但看他模样,虽然没有同意此事,却也并不像十分排斥的样子。”
黎盏指节很轻微的蜷了一下,被朝玄捕捉在眼里。
他自认向来磊落,可有关黎盏之事,却变得如同话本中那些惹人厌恶的反角般,为眼前人的一点反应生出妒忌,不甘。
——凭什么分别多年,“段青玄”这三个字依旧能轻易在黎盏心中搅弄出这样重的痕迹?
黎盏别过眼,呼吸已经有些局促:“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我看得出,你很想知道。”
朝玄捏住他下巴,轻轻令黎盏转过脸,看他颤乱又不知所措的瞳珠,指腹压过下唇,分开他紧咬的齿关:“毕竟,世上这样在意段青玄,又如此恨章唯音的人,我想不出第二个。”
生怕吓到黎盏一般,温柔道:“闻灯,还是我该叫你……黎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