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就是为了段青玄留下的东西来的,他被段青玄不继所伤,每月经受折磨,从不间断,足足百年,好不容易看见了希望,却又让他在终点无功而返。
当然不甘心。
难道理所应当,他要承受这份痛苦吗?
可当他偏过头,看向邱顺那间老旧的木屋,又觉冥冥之中,好像早有天意。
那么多年,抱着一丝执念苟活至今,在最痛苦的时候想起最爱的人早已离自己而去。
等不到想等的人,找不到想找的东西,黎盏被山风吹得恍惚,呼吸间满是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气味,总也反复在想对错。
又觉得,自己与那个行将就木,执而不化的邱顺没有区别,在纷纭杂沓的念想里陷入一种空幻的迷惘中。
也偏就在这种时候,记忆被很不合时宜的勾起,好像有一个人,也对他说过一句话。
“——许多事情早在多年前就被写下结局,强求一辈子的,就算得到,也可能短暂如穿堂风,空余念想。”
“那些你不在乎的,也许终有一日,会以另一种方式回到身边。”
指缝被一只手掌穿插贴紧,牵着他,将人带起,朝玄话语简短有力:“别发呆,回去了。”
黎盏愣了一下:“……哦,好。”
“等……”
“等一等。”
声音太小,黎盏险些没听见,回头看到邱顺撑着步伐,很慢地走进屋里。
一阵翻箱倒柜,瓶盒跌落声后,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黄杨木方盒,盒上堆了不少尘灰,做工简朴大方,正中一个莲花形锁扣。
“以前有人放在这里的,他说让我给,以后一个来村子里最好看的人,我看你也凑合……也难得我能想起来。”
“这东西放在我家,占了几十年的位置,都是灰,”邱顺胡乱抹了一把脸,匆匆将盒子塞到黎盏手里,嫌弃道,“趁我还记得,赶紧拿了走。”
外人离开后,黄斛村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邱顺坐回了那张小椅子上,这是成婚那年和叔父学习以后亲手打的。
他擦了擦被溅上的满脸鸡血,撑着拐杖,往咕噜冒泡的锅里丢了几块切好的生姜,一勺盐,知道再过两刻钟,鸡汤就会变得香浓。
锅中蒸腾的烟雾晃花了眼,邱顺抬起头,迷迷糊糊看到了常鹭,牵着他们的儿子,站在屋前的泥石小道边,跟他挥手告别。
金灿灿的夕阳余晖落在两人身上,照得发丝也在发光,常鹭眼睛笑起来弯弯的,睫上洒了金粉,漂亮得不行啦。
汤水的鲜味窜进鼻尖,邱顺想着,自己还年轻,记性却真是不好了。
常鹭带着年幼的儿子去过好生活,留下他这个寡家孤人,也不知道几十年过去,儿子还会不会记得他这个爹。
也没事,到那时,他再给儿子熬一锅鸡汤,儿子最喜欢吃鸡腿肉,等吃完了肉,喝完了汤,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浮岚游弋在峰峦之间,千重万重,松涛阵阵。
山道上,黎盏打开了那只盒子。
随后很短暂地,怔愣了一下。
他认识盒中之物,甚至可以说再熟悉不过。
“……是你啊,”他将冰凉的物件从盒中取出,握在掌心,十分友好的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那是段青玄家传之物,一只廉价的,从不曾离身的玉佩。
朝玄却也在看到此物的同时,神色一顿,脑中忽而作痛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所以8。4的更新在23点哦,之后会恢复22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