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棠垂眸:“此乃家丑,本不欲外扬。然今日既已至此,臣女有当年经手此事的北狄商人信物及部分赃银为证,已交由可靠之人保管。若太后需查验,随时可呈上。”她并未直接拿出,但言之凿凿,且在这种场合提出,由不得人不信。
“通敌……叛国……”苏若瑶喃喃念着这四个字,终于承受不住,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王氏也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她知道,一切都完了。不仅贪墨、渎职、构陷嫡女的罪名坐实,如今更扯上通敌叛国,纵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她了。
太后看着眼前这丑态百出的一幕,眼中只有冰冷的厌恶与决断。她深吸一口气,凤威凛然:
“来人!”
“奴才在!”殿外候命的禁卫军应声而入,甲胄铿锵。
“相府主母王氏,贪墨成性,亵渎皇子寿礼,染指宫闱用度,构陷嫡女,纵女行凶,更涉通敌之嫌!庶女苏若瑶,心术不正,下药害姐,窃卖国典,通敌叛国!恶奴林氏、周氏,助纣为虐,伪造账目,欺上瞒下!此四人,罪大恶极,天理难容!”
“将王氏、苏若瑶、林氏、周氏,即刻褫去诰命、钗环,打入大理寺天牢!着三司会审,严查其所有罪状,尤其是《盐铁策》一案,务必追回国宝,揪出同党!待查清所有罪责,数罪并罚,绝不姑息!”
“遵旨!”禁卫军领命,如狼似虎般上前,毫不留情地将瘫软如泥的王氏、昏死的苏若瑶以及抖成一团的林妈妈、周嬷嬷拖拽起来,向外押去。凄厉的哭喊与求饶声渐渐远去,绣坊内终于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余下那方霉变的帕子,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李伴读重重叩首:“太后娘娘圣明!臣代九皇子殿下,谢太后娘娘主持公道!”他心中大石落地,看向苏挽棠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钦佩。
太后微微颔首,目光再次落到苏挽棠身上,威严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苏挽棠。”
“臣女在。”
“你临危不乱,心思缜密,于家族危难之际能寻得实证,揭发蠹虫,保全苏府清誉,更护得皇子体面,其心可嘉,其行可勉。”太后语气郑重,“这绣坊,既是苏家产业,又经此一劫,百废待兴。哀家便将此绣坊,正式交予你打理。望你勤勉持家,不负你祖辈清名,亦不负哀家今日之托。”
苏挽棠心头一震,随即深深拜下:“臣女苏挽棠,谢太后娘娘恩典!定当竭尽全力,重振绣坊,不负娘娘厚望!”太后的金口玉言,不仅洗刷了她过往的污名,更赋予了她名正言顺掌管绣坊的权力
太后又交代了几句,便摆驾回宫。绣坊的绣娘们直到銮驾远去,才敢抬起头,看向苏挽棠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丝对新主事的期盼。
苏挽棠环视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绣坊,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霉味与恐慌,但更多的,是一种枷锁打破后的清新。她走到那扇被晨曦映亮的雕花窗前,推开窗户。
天光彻底大亮,金色的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入,照亮了每一处曾经被阴霾笼罩的角落,也照亮了她清丽而坚毅的侧脸。微凉的晨风涌入,吹散了最后一丝腐朽的气息。
她伸出手,指尖触碰着窗棂上温润的木纹,感受着阳光落在掌心的暖意。
她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明日,这苏府的绣坊,也该真正地‘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