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想法终究不是我这个老头子所能理解的,总之,座钟虽然是非卖品,但是你大可仔细的看个究竟。”
“谢谢……”我说。
“不用。”
这是它的过去,茶褐色座钟的过去。它的来历和它本身一样的充满了无数的谜团,我其实无意知道这些。如今我所在意的就是它就在我的面前,真真切切的它就在我的面前。
实木的钟身造型优美流畅,茶褐色的漆面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仍然完好无损,钟身的装饰部件都是铜制鎏金,这使得正件座钟看上去既高贵又典雅,立在那里宛若一个矜持的贵妇,这一刻它竟然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我忽然想起了豆子的话,他让我听这尊茶褐色座钟的声音。
“座钟是表象,声音是存在,时间才是它的本质……”豆子如是说。
彼时的我尚不能完全明白他话中的涵义,就算此时我在亲眼见了茶褐色的座钟之后也只是对此语略略有了些了解。在这种情形下,我想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亲耳听一听这茶褐色座钟报时的钟声了。
“对不起,能不能给它上弦?”我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老店主点了点头。
他自抽屉里去了钟表上弦的钥匙,然后十分小心的打开茶褐色座钟那晶莹剔透的玻璃前脸儿,钥匙插入发条孔里,在老店主缓慢的转动下发出一连串滋滋的声音。他将表针拨至八点钟差一分的位置,然后轻轻的晃了一下悬垂的钟摆。
茶褐色的座钟发出了咔咔的声音,表针像是被注入了灵魂一般的走动了起来。我的心随着秒针的移动而跳动加剧,周围的空气在那一瞬间看上去都紧张极了。终于,秒针走到了预订的位置。茶褐色的座钟颤抖似的发出了一连串久违的声响,噹、噹、噹……
声音清脆悦耳仿佛是从极远的所在缓缓传来,它穿过了宇宙洪荒踏过了胡海山川,像夜空中闪亮的金色利箭一样,疾快而准确无误的射穿了我躁动不已的心灵。
“钟是具象的时间,钟声是它存在于这个世间最直接的证据,它同时代表了座钟本身这一具象事物存在的价值。”豆子的声音说。
“我们自己便是那钟声,因此我们便是存在本身。”我喃喃的说。
“什么?”老店主皱了皱眉。
“喔,没有什么……”
“好久没有上过弦了,不想音色丝毫没有变坏的意思。”老店主笑说,“现在生产出来的钟少有这样的质量了……”
我明白豆子要跟我说的话,明白了他的担忧。
我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狭小而拥挤的钟表店,留下“咔咔”行走不停的茶褐色座钟和满面诧异的老店主。
9。
平安夜如期而至时,我满心的欢喜尚且没有散去。夜街上的行人较往日多了起来,各色商店都忙着接待成群的购买打折物品的顾客,那时候我坐在“必胜客”硬梆梆的木头椅子上正对着落地窗外的大街,我边看着夜街上穿梭的人群便享用着打了对折的圣诞套餐。套餐倒也算的上实惠,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披萨饼的选择太过平常因此味道一般,鸡翅和冰激凌同吃则弄得味觉功能出现暂时性的紊乱,这使得我从必胜客出来好大一会儿之后还觉得嘴巴里木木的不是味道。
十二月于平安夜
SL 。。
1。
敏君:
我们的家乡,北部那座不起眼的小城又在下雪了吗?
我未曾留心过天气预报,总觉得那玩意儿做不得准。只是记忆中家乡总是在这个时候会接连下几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不知今年可有例外?
半夜我沉沉睡去,没有暖气的自由公寓完全就是一个寒冷的冰窖,愚蠢的被褥将我身上仅有的热气完全吸走却整夜都未曾暖热起来,冰凉的空气吸的我的鼻子眼儿直发疼。
但是即便是这样,我仍然整夜都睡的安安静静。因此,知道有大雪从天而降那则是天亮许久之后的事情了。也许半夜里窗外悉悉索索的落雪声使我有所察觉,反正屡次被冻醒的我并没有对它引起了什么格外的注意。
好在到了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雪还在下,而且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厚厚的积雪已经覆盖了远近所有的一切,干枯的大树趁机藏匿了它的自卑,换上了一色的银白的衣服。我目测了一番,雪大约有多半尺那么厚了。
怪了,这场大雪竟然来的毫无征兆。也许这话不对,毕竟头天我整天的呆在房间里,至于外面是否阴天或者有风,我则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