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云映雪目光如电,猛地射向书香楼和文华阁的东家,算盘声陡然转厉,带着金戈之音,“论构陷者之伪善与……贪婪!”
她指尖在算盘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刮响:“告我牟取暴利?百两纹银的‘尊享版’?好!那便请周大人,当堂核验青云书局账目!所有收支,笔笔可查!每一两银子的去向,皆可追溯至笔墨纸张、人工雕版、乃至赠品‘墨池斋’青锋笔、‘杏林堂’香囊的采买凭据!成本几何,利润几何,算盘一打便知!敢问书香楼、文华阁的东家——”
她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你们铺子里,那本号称‘翰林亲笔’、实则找人代笔的《夺魁秘要》,定价几何?成本几何?你们疏通国子监、礼部某些‘关节’,打点学官、胥吏的‘炭敬’、‘冰敬’、‘节敬’,一年所费几何?!这些见不得光的银子,可敢拿出来,让算盘算个明明白白?!可敢让周大人派人,去查查你们库房里那些‘来路不明’的孤本、珍版?!”
“轰——!”
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入一瓢冰水!
堂外彻底炸开了锅!
“查!查他们的账!”
“原来贼喊捉贼!”
“怪不得要构陷云掌柜!是怕被掀了老底!”
书香楼和文华阁的东家瞬间面无人色,冷汗如浆,噗通跪倒在地,抖如筛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王学谕的脸色也由白转青,手指死死扣着扶手。
“血口喷人!诬陷朝廷命官!”郑侍郎猛地站起,声色俱厉,试图以势压人,“周大人!此女妖言惑众,扰乱公堂!当立即……”
“郑大人稍安勿躁。”一个低沉冷冽、如同金铁交鸣的声音,突兀地从堂外传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堂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着刑部绯色官袍、面容冷峻如冰的年轻官员。他身后,两名刑部缇骑按刀而立,气势森然。正是刑部侍郎谢砚之的心腹,主事裴炎!
裴炎无视满堂惊愕的目光,稳步上前,对着堂上周府尹及郑侍郎、王学谕略一拱手,声音不高,却带着刑部特有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威压:“下官刑部主事裴炎,奉谢侍郎之命,送来相关卷宗一份。”他将一个密封的卷宗袋双手呈给周府尹。
周府尹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脸色骤变!卷宗首页,赫然是礼部某司库与书香楼、文华阁之间数笔可疑“捐资助学”银两往来的秘密账目抄录!后面附着刑部初步核查的签押!这分明是谢砚之早就握在手中的、足以将礼部某些人和书商钉死的铁证!此刻送来,用意不言自明——为云映雪撑腰,更是对构陷者的致命一击!
郑侍郎瞥见卷宗一角,瞬间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颓然跌坐回椅中,再不敢发一言。王学谕更是面如死灰,缩着脖子,恨不得钻进地缝。
周府尹额头渗出冷汗,飞快地扫完卷宗,又看看堂下手握算盘、神色凛然的云映雪,再看看面无人色的书商和噤若寒蝉的郑、王二人,心中已然雪亮。
惊堂木再次重重拍下,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果断:
“经查!青云书局所售备考资料,皆源于公开信息整理推演,并无刊印禁书、泄露考题之实!所谓‘包中’许诺,查无实据,乃书肆伙计受人指使,构陷诬告!书香楼、文华阁东家,挟私报复,诬告良善,着即收押,待查清其行贿、扰乱科场秩序等罪,一并严惩!国子监王学谕、礼部涉事官员,行为失察,待参!青云书局查封令,即刻撤销!云映雪,当堂释放!”
“青天!”
“云掌柜清白了!”
堂外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士子们激动得热泪盈眶!
云映雪紧绷的脊背,在宣判落下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迦南之毒带来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强撑着没有倒下。她缓缓弯腰,在一片狼藉的堂前(方才衙役“呈证”时故意打翻的墨汁染污了地面),再次捡起那柄缺了珠子的黄铜算盘。
算盘冰冷,沾染着尘埃与墨渍,几处崩口触目惊心。
但她握得很稳。
缺了珠子又如何?崩了口又如何?
算珠可损,梁骨犹在!
算盘无言,却已在这煌煌公堂之上,以最铿锵的声音,证了她的清白,碎了那泼天的污名!
她挺直脊梁,手握算盘,在无数道敬佩、感激、狂热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那象征权力与污浊的顺天府衙大门。门外,阳光刺目,人声鼎沸。
身后,是公堂的余威与落败者的颓丧。
身前,是洗刷冤屈的清白之路,以及……更加汹涌的暗流与杀机。
算盘为刃,已初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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