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一根青筋不受控制地、清晰地跳动了一下。
他仿佛看到无数个黄澄澄的铜钱和小巧的银锭子,正排着队从那柄小小的算盘上蹦跶出来,精准地砸向他的钱袋。
他缓缓拿起那份细则。纸张很轻,落在他手中却仿佛有千钧重。他逐字逐句地看着,脸色越来越沉,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连清晨微暖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日罚十五两八钱尚嫌不足?”他抬眸,声音低沉,带着冰碴子般的冷意,目光锐利如刀,试图穿透云映雪那层看似无辜的狡黠,“此等细则,堪比刑部诏狱规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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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映雪丝毫不惧,迎着他的目光,甚至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排细白的贝齿:“大人言重了。刑部规条为惩奸除恶,小女子此细则,仅为保同居和睦,账目清明。大人位高权重,一言九鼎,想必不会与我这小女子计较这些微末小节?还是说……”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指尖轻轻拂过算盘光滑的铜梁,“大人自觉无法遵守?若如此,租金可退,大人另寻‘精打细算’之处便是。”
退租金?另寻他处?
谢砚之握着细则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盯着云映雪那双清澈却写满“吃定你了”的眼睛,胸中那股滞涩的闷气翻腾得更加厉害。他当然可以拂袖而去,以他的身份,何处不可栖身?但……将她独自留在这危机四伏之地?让东宫的毒牙随时可能咬向她脆弱的脖颈?让迦南之毒在她体内无声蔓延而无人在侧?
绝无可能!
保护她,将她置于视线之内,是此刻唯一的选择。为此,付出些……“微末”的代价,似乎……并非不可接受?虽然这代价,是每日被这柄小小的算盘支配,被这些琐碎的条款束缚。
谢砚之的目光再次扫过细则,尤其在“严禁狗肉”和“亥时禁扰算盘”两条上停留片刻。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在胸腔中如同压抑的风雷。最终,他一把抓起那支毛笔,笔锋饱蘸浓墨,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在预留的签名栏上,力透纸背地签下三个铁画银钩、却隐隐透着憋屈的大字——
**谢砚之!**
墨迹淋漓,仿佛带着主人无处发泄的闷气。
签罢,他将毛笔重重搁回笔山,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满意了?”他抬眸,声音冷硬依旧,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极其复杂的、近乎认命的无奈飞快掠过。
云映雪立刻拿起细则,对着晨光仔细看了看那力透纸背的签名,如同验收一份价值连城的契约。她脸上绽开一个明媚得晃眼的笑容,小心地将细则吹干墨迹,珍而重之地收进袖中。
“谢大人深明大义,小女子佩服!”她将盛着清粥的碗往谢砚之面前推了推,笑容可掬,如同最殷勤的店主,“大人请用早膳。此乃细则内‘包三餐’之第一餐,已计入今日十五两八钱之资,大人无需额外付费。”
算盘珠在她指尖下似乎无声地跳跃了一下,发出胜利的嗡鸣。
谢砚之看着面前那碗热气腾腾、却仿佛标着天价的清粥,再看着对面那张巧笑倩兮、却分明写着“算盘在手,江山我有”的脸庞。
生平第一次,权柄滔天、令人闻风丧胆的刑部阎王,在一个小小的院落里,在一柄黄铜算盘的“威压”下,感受到了一种名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奇特滋味。
他沉默地拿起筷子,夹起一箸小菜。
嗯,滋味尚可。
只是这顿饭的“成本”……委实高了些。
同居守则已签,算盘定下的江山,已然初具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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