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受匾的盛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层层扩散,数日不息。“永乐女商首”这五个御笔亲书的鎏金大字,连同云映雪手捧金匾、于万众瞩目下光彩照人的身影,已然成为帝京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谈资,并通过各种渠道,飞速传向帝国四方。
云府门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前来道贺的官员、商贾、乃至一些颇有声望的文人雅士,几乎踏破了门槛。有真心敬佩其才能与功绩者,亦有欲借此攀附、寻求合作者,更有那等心思活络、希望能在这位新晋的“女商首”麾下谋个前程之人。云映雪虽不喜过多应酬,但深知人情往来亦是立足之道,只得打起精神,一一应对。
这日午后,府中正厅内,云映雪刚送走一波前来道贺的户部官员,略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侍女奉上香茗,清雅的茶香稍稍驱散了倦意。她抬眼望去,厅堂正中央,那方御赐金匾已被高高悬挂,在透过窗棂的光线下,流光溢彩,尊贵非凡,无声地宣示着此间主人的不凡地位。
然而,看着这块象征着无上荣光的金匾,云映雪心中涌起的,除了欣慰与感慨,更多的是一种清醒的认知。税改能成,江南能定,她能站在这金匾之下,绝非她一人之功。那道始终如磐石般立于她身前,为她挡去明枪暗箭、腥风血雨的身影,此刻虽在户部衙门处理公务,其存在感却无处不在。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通传,又有几位与谢家交好的勋贵夫人联袂来访。云映雪整理了一下衣饰,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迎了出去。
一番寒暄奉承自然是免不了的。几位夫人望着那金匾,眼中满是艳羡与赞叹。
“云夫人真乃我辈女子楷模!得此殊荣,实至名归!”
“是啊,陛下如此厚赏,可见对夫人倚重之深,信任之笃!”
“日后这帝京城里,夫人可是头一份的尊荣了!”
云映雪含笑听着,目光却不由得飘向门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屋宇,看到那个正在为国事操劳的身影。她心中忽然一动,一个念头清晰起来。
正在这时,府门外又是一阵喧哗,竟是谢砚之从户部回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尚书官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迈入府门,见到厅内诸多女眷,他脚步微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显然不习惯这等场面。然而,当他目光扫过厅中卓然而立的云映雪,以及她身后那方耀眼的金匾时,那冰封般的眸底,终究是融化了一瞬,掠过一丝极淡的、唯有彼此才能懂的暖意与骄傲。
几位勋贵夫人见到谢砚之,连忙起身见礼,态度恭敬中带着几分畏惧。这位新任户部尚书,“活阎罗”的名声可是丝毫不因高升而减弱,反而因其总领全国税改、手握尚方宝剑而更令人胆寒。
云映雪见他回来,眼底笑意更深,迎上前去:“夫君回来了。”
谢砚之微微颔首,算是与几位夫人打过招呼,便欲径直去往书房。他素来不喜这等应酬。
然而,云映雪却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在众人有些诧异的目光中,云映雪转过身,面向那几位夫人,以及闻讯赶来的府中仆役、乃至一些尚在门房等候拜见的宾客。她脸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容,但眼神却变得格外明亮与认真。
她抬手指向身旁一身冷冽官服、气场迫人的谢砚之,声音清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朗声道:
“陛下厚赐,御笔金匾,臣妇愧领。然——”
她故意顿了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包括正要离开的谢砚之,也停下脚步,略带疑惑地看向她。
云映雪唇角弯起一个狡黠而明媚的弧度,目光灼灼地看向谢砚之,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