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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谁杀凶手债归谁承（第1页）

运河险滩，杀气本如满弓之弦，一触即发。云映雪那突如其来、凄厉绝望的寡妇哭灵，却像一根尖锐的冰针，狠狠扎破了这紧绷的气氛，让所有凶神恶煞的水匪瞬间懵在原地，高举的钢刀和拉满的弓弩都僵在了半空。

哭……哭丧？！还是哭欠了三千万两巨债的丧？！这跟预想中肥得流油的“财神夫人”完全不一样啊！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为首的刀疤汉子，黑沙帮的一个小头目，脸上的横肉抽搐着，狐疑、恼怒、还有一丝被那惊天数字砸晕的茫然交织在一起，让他那张本就狰狞的脸显得更加扭曲。他啐了一口唾沫，恶声恶气地吼道：“妈的！哭什么哭！臭娘们，少给老子装神弄鬼！什么三千万两……”

他的话音未落！

船头之上，那原本哭得快要晕厥过去的云映雪，猛地抬起了头！披散的发丝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却陡然迸发出惊人恨意与疯狂的脸庞！她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控诉，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猛地指向下方的刀疤汉子及其一众匪徒，声音尖利得刺破云霄：

“就是你们！就是你们这帮天杀千刀、该下油锅的贼人！”她仿佛认定了仇人，眼中燃烧着绝望的火焰，声音带着泣血的颤音：“是你们害死了我那押镖的短命鬼丈夫！是你们劫了他的镖车，把他砍得浑身是伤，扔进了这冰冷的运河里喂鱼！呜呜呜……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她猛地又捶打起自己的胸口，哭天抢地：“可他倒是痛快了！留下这泼天的巨债……这足足三千万两的烂账窟窿啊！叫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怎么还啊？！”

刀疤汉子被这劈头盖脸的指控和具体描述弄得又是一愣，下意识就想反驳：“放屁！老子们最近只劫漕粮，什么时候劫过……”

然而，云映雪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她的语速快得如同爆豆，声音凄厉却字字清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像是绝望下的疯狂呓语，狠狠地砸向每一个匪徒的耳朵：

“他在扬州‘千金散’赌坊欠的一百八十万两赌债！驴打滚的利钱！现在利滚利已经快到五百万两了！”“他借了苏州‘阎王债’印子钱的八十万两本金！说好三个月还，现在逾期快一年了！债主说了，再不还钱，就要把我儿抓去剁了手脚！”“还有他在金陵养的那个外室！卷了他所有私房钱跟姘头跑了！临走还以他的名义在外面借了印子钱！又是两百多万两！”“还有他替人做保被骗的……他自个儿吃喝嫖赌欠下的……呜呜呜……三千万两！只多不少啊！那些债主天天拿着刀堵着门啊！”

她声泪俱下，报出的数字一个比一个骇人，名目一个比一个离谱，将那个“短命鬼丈夫”塑造成了一个集赌鬼、败家子、糊涂蛋于一体、欠下足以买下半座城池巨债的绝世奇葩！

每一笔账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真有其事，那巨大的金额和恐怖的债主，听得这些刀口舔血的亡命徒都头皮发麻，眼角直跳！三千万两？把他们黑沙帮全卖了也凑不出零头！这哪是肥羊？这分明是浑身绑满了炸药、谁碰谁死的瘟神！

就在众匪徒被这一连串天文数字砸得晕头转向、心生退意之时——

云映雪猛地止住了哭诉，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子骤然迸射出一种极其诡异、近乎疯狂的光芒，她死死盯着那刀疤汉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同归于尽般的决绝，清晰地嘶喊道：

“谁！是谁杀了害死我丈夫的凶手！这泼天的巨债——”她猛地一挥手，指向下方所有匪徒，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就归谁承担！官府作证！我这就立字据！”

“谁杀凶手，债归谁承？！”“官府作证？！”

这话如同一个定身咒，瞬间让所有匪徒僵在当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船上那个状若疯癫的女人。

抢漕粮是肥差，是帮里发的任务，有赏钱拿。可要是沾上这莫名其妙的三千万两巨债……还得是“杀了凶手”才能“继承”这债务？！这他娘的是什么道理？！这债主找上门，黑沙帮能认？帮主还不把他们剥皮抽筋？！

这哪是劫道？这简直是自寻死路！是扛着一座银山砸死自己的蠢事！

匪徒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惊惧、荒谬和退缩。刚才那点劫掠的凶狠劲，瞬间被这“三千万两巨债”的恐怖前景浇得透心凉。

不知是哪个机灵鬼（或者是被吓破胆的）最先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晦气！真他娘的晦气！碰上这么个讨债鬼寡妇！撤！快撤！”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导火索！“晦气！快走！”“妈的，白忙活一场！”“惹不起惹不起！”

原本杀气腾腾的劫船队伍，此刻竟如同潮水般，忙不迭地调转船头，划动船桨，恨不得离那艘散发着“巨债”晦气的官船越远越好！仿佛那不是一艘船，而是一个巨大的、会传染的债务陷阱！

不过片刻功夫，几十条快舟便消失在茫茫的芦苇荡和雾气之中，跑得比来时更快，更狼狈。

险滩之上，重归寂静。只剩下官船上的众人，以及那几个被遗弃的、在原地打转的匪徒快舟。

云映雪缓缓放下了手臂，脸上那疯狂绝望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她轻轻吁出一口气，迦南寒毒带来的寒意再次席卷全身，让她忍不住微微颤抖。

阿福和一众官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兵不血刃。仅凭一番哭诉，一番恫吓，竟真的吓退了凶名赫赫的黑沙帮匪徒？！

云映雪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声音恢复了清冷，却带着一丝沙哑：“清理河道，继续前进。”“通知前方哨卡，黑沙帮……确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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