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闻
言一笑,袁本初到底是袁本初,如今朝中公卿谁不知这是一场豪赌,其中凶险又何止是兵凶战危险四字可言的。
“玄德自幽州而来,熟知幽州之事,觉的此战能有几成胜算?”袁绍问道。
刘备看了他一眼,饮了口酒,没有回答,反倒是笑问道:“本初以为如何?”
“如今鲜卑气势正盛,想要取胜只怕非是容易之事,不过夏育等人当年曾随段司隶血战东羌,如今又镇守边地多年,也可算的上是边地宿将。未必没有取胜之机。只不过于绍看来,胜机不过有些渺茫罢了。”袁绍笑道。
刘备笑了笑,“本初所言有理。备也以为取胜颇难,只不过战场上的事历来变化莫测,胜败之事,不只人算,也在天算。”
袁绍忽然道:“听闻当日高柳之胜,玄德三弟曾以鲜卑人头颅铸为京观,绍以为此举不妥。”
“不知本初以为有何不妥?”刘备笑问道。
“鲜卑虽是蛮夷,然如今势强,当以亲和之意结纳之。以头颅铸就京观,虽是暂解心头之气,终究是加深了鲜卑人对大汉的愁怨,说不得还会使鲜卑一心,于长远来看反倒是弊大于利。且我汉家威仪,当以威风雄远方,不该为此蛮夷之事。”袁绍沉声道。
“本初说的有理。”刘备笑了笑,喝光了碗中的酒水,“只是本初所言有理归有理,可备却是不敢苟同。”
“玄德之言何意?”袁绍凝眸看向刘备。
“本初世家子,自小深习为政之道,平心而论,备也以为方才本初所言的是持重之言。”
袁绍笑道:“只是?”
“只是备本边地一武夫,自小所见便是鲜卑入我城池,劫我财物,辱我妇人,杀我汉家同胞,沿途所过皆残破。眼见几多故人身化枯骨。”
“本初,如此血仇,莫非一句轻飘飘的天下大势如此,大国威仪当重,便能轻轻掀过了不成?”
刘备嗓音已然有些发冷,“备确也不赞同此时征伐鲜卑,只是却也不敢苟同本初之言。昔年恩仇不可忘,即便如今不报,也总有相报之时。”
“佛家有一语,备常觉颇为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他们凭什么成佛?”
袁绍死死的盯着刘备,片刻之后,他长笑着站起身来,“原本以为玄德与那公孙伯圭不同,不想也是意气用事之人。”
刘备摇了摇头,“倒是让本初失望了。”
他与公孙瓒自然不同,只是此中的不同却无须要他袁本初知道。
两人话不投机,自然再无言语可谈。
袁绍告辞离去。
一旁看似在饮酒,其实在暗中听着两人言语的段熲大笑起来。
“小子不差,方才那番言语倒是给了袁本初这般世家子一个教训。”
刘备来到段熲身侧落座,“备方才也是激愤之言。”
“所谓的激愤之言,无非是在心中绸缪良久,只待一个时机说出口罢了。你小子不差,没给咱们边地之人丢脸。”段熲笑着勐灌了一口酒水。
如今酒舍里的女儿红在外卖的价钱不菲,可于段熲而言自然是想喝多少有多少。
“你小子今日来寻我,无非是为了夏育,田晏之事。”不待刘备开口,段熲笑道。
刘备点了点头,与段熲他倒是也无须遮掩。
段熲脸上露出些缅怀之色,“这两人是我旧将,当年随我百战东羌,悍不畏死,如今镇守边地多年,也算是难得的边将。”
“只是我与他们到底是多年未见了,至于他们如今如何,我却也是不好多言。人终究是会变的,至于是变好还是变坏,谁又说的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