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看着眼前这些比自己大几岁甚至十几岁的人,又是躬身又是下跪,实在有些无奈。
他心里清楚,这些士子大多是落榜后心有不甘,又看到孟周三人的转变,才想着拜自己为师,若是今日不妥善应对,怕是真的走不出这皇城了。
他眼珠一转,故意板起脸,摆出一副“恶人”模样,对着跪在地上的士子们怒冲冲地说道。
“你们可知我收徒的规矩?孟周、赵磊这两个不成器的,只考了个明算科第二和第三,已经够给我丢人了!若是再收你们这些连榜单都没上的,我堂堂高阳县子的脸面,岂不是要被你们丢尽了?”
这话一出,刚还在为成为温禾弟子而自豪的孟周和赵磊,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像两只泄了气的皮球。
孟周悄悄拽了拽赵磊的袖子,小声嘀咕。
“先生这话也太伤人了吧,第二和第三,明明已经很好了……”
赵磊也跟着点头,却下意识地看向站在温禾身旁的吴生。
吴生身着青衫,昂首挺胸,明经科榜魁的光环还在身上,对比之下,他们俩的“第二”“第三”,好像还真的有点拿不出手。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委屈,却又不敢反驳。
跪在地上的士子们更是满脸通红,羞愧地垂下了头。
高阳县子连明算科前三都瞧不上,他们这些落榜生,自然更入不了眼了。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拜师场面,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士子们沉重的呼吸声。
温禾见目的达到,强忍着笑意,对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这里人多眼杂吗?赶紧上马车,咱们回府!”
孟周、赵磊和吴生反应最快,连忙护着温柔和李泰、李恪、李佑往马车方向挤。
温禾跟在后面,对着马周拱了拱手,算是道别,然后也快步钻进了马车。
等士子们反应过来时,温禾的马车已经驶离了贡院街,只留下一道扬起的尘土。
……
两仪殿内,檀香袅袅,君臣议事的氛围却因李世民一句略带无奈的话,添了几分轻松。
“这竖子。”
李世民指尖轻叩御案,嘴角却藏着一丝笑意,轻哼道。
“好好的放榜日,被他搅得满长安都议论拜师的热闹,倒让诸位卿家看了笑话。”
话音刚落,他又叹了口气,语气里的欣慰却藏不住。
“朕当初让他去做太子的老师,原是想着他年纪轻,能陪着太子多些活泛气,别总被那些老儒的规矩束缚得太死,算是半带玩笑地给太子找个‘玩伴’,可谁能想到,这竖子竟真有几分教书的本事,三个弟子只跟着他学了区区一个月,便全中了科举,还出了个明经榜魁!”
在场的臣子们哪里听不出陛下的心思。
这哪里是责怪,分明是借着“抱怨”,在炫耀自己选人的眼光。
那语气里的“你们看,朕给太子挑的老师,连教徒弟都这么厉害”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杜如晦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躬身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温县子不仅自身才华出众,更懂因材施教,短短一月便能教出明经榜魁与明算科前三,足见陛下识人善任,为太子寻得良师,也为我大唐寻得栋梁之材!”
话音未落,房玄龄、萧瑀、宇文士及等人纷纷上前附和。
“杜侍中所言极是!温县子少年有为,教学又有巧法,此乃太子之幸,亦是大唐之幸!”
“明经科虽不比进士科显耀,却也需对经义有通透理解,吴生能得榜魁,足见温县子教导之深,陛下慧眼识珠啊!”
李靖也笑着说道。
“温县子教徒弟有这般成效,是个全才,陛下没看错人。”
李世民摆了摆手,故意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笑道。
“诸位卿家也不必夸他,不过是教出个明经榜魁罢了,又不是进士科的状元或秀才科的榜魁,算不得什么大事。”
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却沉了几分,目光扫过在场的臣子。
“不过话说回来,今年的进士科,倒是真没一个能入朕眼的,弘文馆的学士、国子监的博士,教了那么多年书,培养出来的学子,竟还不如温禾一个孩童教一个月的弟子有见地,满篇都是‘独尊儒术’‘天人感应’的陈词滥调,连半点贴合民生、关乎实务的见解都没有,这样的进士,取来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