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而纯粹,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陡峭向下的石阶湿滑无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种地下深处特有的土腥气。苏文远一行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下狂奔,身后洞口处传来的追兵呼喝与杂乱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紧追不舍。
“快!再快一点!”陈锋压低声音催促,他一手持刀,一手不时扶一下身边踉跄的同伴。在这完全未知的黑暗中,每一步都踏在生死边缘。
阿大山的状态最为奇特。玉碎融入身体后,他臂膀上那道玉纹疤痕在黑暗中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光泽。他虽依旧虚弱,但脚步却比之前沉稳了许多,仿佛体内多了一股支撑的力量。更令人惊异的是,在这绝对的黑暗里,他似乎能模糊地“感知”到脚下石阶的轮廓和周围岩壁的大致距离,不再是完全的盲人摸象。
“这边……石阶好像往左拐了……”阿大山声音沙哑地提示道,他的“视野”虽然模糊,却成了这支逃亡队伍在黑暗中最宝贵的指引。
“大哥,你……”阿小山又惊又喜,紧紧搀扶着兄长。
“是那碎片的能力?”林薇喘息着问道,心中既感惊奇又有一丝忧虑。玉碎融身,带来的变化已经开始显现,但这变化究竟是福是祸,无人能知。
苏文远沉声道:“先不管这些,摆脱追兵要紧!”
他们沿着阿大山感知的方向,在蜿蜒曲折、岔路偶尔出现的向下通道中拼命穿梭。身后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显然追兵也在黑暗中失去了方向,但并未放弃,如同跗骨之蛆。
不知向下奔行了多久,地势逐渐变得平缓,空气愈发潮湿,耳边开始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前面有水!”阿小山惊喜道。
终于,通道到了尽头。眼前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河水漆黑如墨,看不清深浅,水流湍急,发出轰隆隆的巨响,回荡在巨大的地下空间里。河对面依旧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不知彼岸在何方。而在他们所处的这边河岸,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板和破旧的缆绳,似乎很久以前曾是一个简陋的渡口。
“没路了……”阿小山看着湍急的暗河,刚刚升起的希望又沉了下去。他们不通水性,如何渡过?
身后的追兵声音再次逼近,火把的光芒已经开始在曲折的通道尽头闪烁,映出幢幢黑影。
“下水!”苏文远当机立断,“顺着水流向下!这是唯一的机会!陈锋,你照顾大山,小山,护住薇娘!”
没有时间犹豫!陈锋深吸一口气,背负起虽然有所恢复但依旧难以长时间泅水的阿大山,率先跃入冰冷的河水中。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奋力踩水,稳住身形。阿小山拉着林薇,苏文远断后,几人也相继跳入河中。
河水冰冷刺骨,湍急的水流立刻裹挟着他们,向下游冲去。黑暗之中,只能感受到身体被水流拉扯,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水声,偶尔撞上水中隐现的礁石,带来一阵剧痛。
追兵们冲到河岸,火把照亮了翻滚的漆黑河面,却已失去了目标的身影。
“妈的!让他们跳河跑了!”一个黑衣人怒骂道。
那阴鸷领头人脸色铁青,盯着湍急的暗河,冷声道:“这暗河不知通向何处,水流如此之急,他们未必能活!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分头行动,一队人沿河岸向下游搜索,另一队人想办法弄船或者绕路!绝不能让他们带着玉碎离开!”
就在追兵们分头行动的同时,被暗河裹挟的苏文远等人,正在经历着生死考验。河水不仅冰冷湍急,水下还隐藏着无数暗礁和漩涡。陈锋凭借强大的体魄和意志,死死抓住阿大山,两人在激流中浮沉。阿小山和林薇紧紧抓住一块顺流而下的浮木,才勉强没有被冲散。苏文远则奋力游动,试图靠近他们,同时警惕着水下的危险。
也不知在黑暗中漂流了多久,就在几人几乎力竭,体温快要被河水带走之时,阿大山臂膀上的玉纹忽然再次发出了清晰的温热感,并且那微光指向了河流的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