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在荒庙外肆虐,仿佛要将这片天地彻底冰封。庙内,篝火是唯一的光源与热源,映照着几张疲惫而警惕的面容。阿大山被安置在靠近火堆的角落,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皮袄,但依旧止不住地颤抖。他臂膀上那道玉纹,在火光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如同有生命的血管在皮下搏动,时而带来灼烧般的剧痛,时而又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大哥……你怎么样?”阿小山用沾了雪水的布巾擦拭着阿大山滚烫的额头,声音带着哭腔。
阿大山牙关紧咬,冷汗涔涔,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徘徊。他仿佛能听到无数嘈杂的声音在脑海中嘶吼——有沈忠坠崖时的悲愤怒吼,有狼群扑来时绝望的尖叫,更有一种……来自北方、古老而蛮荒的召唤,与臂膀内那“东西”的搏动遥相呼应。
苏文远和陈锋仔细检查了庙宇。这是一座早已荒废的山神庙,除了一尊斑驳剥落的神像和满地狼藉的杂草断木,并无他物。庙门还算完整,暂时能抵挡风雪。陈锋用能找到的杂物加固了门窗,眉头始终紧锁。
“这风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们至少能喘口气。”苏文远回到火堆旁,看着阿大山的状况,忧心忡忡,“但大山的状况……越来越糟了。”
林薇默默地将干粮分给大家,目光却不时望向庙外漆黑的风雪。她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仿佛这暂时的安宁之下,潜藏着更大的危机。
就在众人默默咀嚼着干硬的面饼,试图恢复体力时,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庙内响起:
“风雪阻归客,贪嗔燃心灯。几位施主,可是被那‘活源’之火,灼得无处遁形?”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如同在耳边低语!
“谁?!”陈锋反应极快,瞬间弹起,短刃出鞘,护在众人身前,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庙内每一个阴影角落。
苏文远和林薇也骇然起身,心脏狂跳。这庙宇他们方才仔细检查过,绝无他人!
只见那尊斑驳的山神神像之后,一个枯瘦的身影缓缓转出。那是一个老僧,身着破旧的灰色僧袍,须眉皆白,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却清澈得如同孩童,又深邃得好似古井,仿佛看透了世间百态。他手中捻着一串乌黑的念珠,行走间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他是何时进来的?如何进来的?众人竟无一人察觉!
“大师是何人?”苏文远压下心中惊骇,上前一步,沉声问道。他能感觉到,这老僧绝非常人。
老僧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苏文远,直接落在了蜷缩在地、痛苦呻吟的阿大山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那闪烁着暗红光泽的臂膀上。
“果然……”老僧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中带着无尽的沧桑与一丝怜悯,“痴儿,竟以血肉之躯,容纳这世间最烈的‘源火’。”
“源火?”林薇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联想到老僧刚才所说的“活源”,心中一动,“大师,您说的是他臂膀里的……东西?”
老僧缓缓踱步上前,陈锋警惕地横移一步,挡住他的去路。老僧却似未觉,只是看着阿大山,自顾自地说道:“天地有灵,聚而成‘源’。你们所称的‘玉碎’,不过是其表象之一。它非金非石,乃是‘活’的,有本能,有渴望。”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虚点向阿大山:“此子心性质朴,执念却深。亲近之人的惨死,颠沛流离的恐惧,生死关头的暴怒……这些炽烈如火的情绪,正是这‘无源之火’最好的燃料。它被点燃了,活跃了,却也……失控了。它在汲取他的心神,灼烧他的魂魄,若任其发展,终将反客为主,或将其燃成灰烬,或将其化为只知追逐‘源’之本能的……行尸走肉。”
一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苏文远等人遍体生寒!
玉碎是活的?它在以阿大山的情绪为食?最终甚至会吞噬他?!
“大师!求您救救我大哥!”阿小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