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奎的狂笑如同夜枭啼鸣,尖锐得能刺破别院沉沉的夜色,打破了书房内不过三息的死寂。那笑声里裹着得逞的狠戾,像淬了毒的冰锥,扎得人耳膜发疼。几乎在他最后一个音节落地的瞬间,“锵——”的一声脆响猛地炸开,如同惊雷劈在原地!那是腰间佩剑被仓促拔出、与偷袭的弯刀狠狠相撞的锐鸣,火星子溅在紫檀木书案上,烫出点点焦痕。
忠于苏文远的护卫们反应极快,不等指令便已拔刀相向,而赵奎身后那十几名早已换了黑衣的家仆,此刻哪还有半分恭顺模样?他们眼中闪着嗜血的光,手中钢刀直劈要害,转眼便与护卫们绞杀在一起。怒吼声、骨裂声、兵器入肉的闷响瞬间填满了整个书房,温热的血腥气从第一个倒下的护卫脖颈间涌出,像无形的网,迅速将整间屋子罩得密不透风。
苏文远显然早有防备,虽惊不乱。他眼角余光瞥见身侧脸色发白的林薇,左手一把将她推向墙角书架的夹角——那里刚好能避开正面袭来的刀锋,书架上层层叠叠的线装书还能当个缓冲。右手同时握住腰间剑柄,“唰”地抽出那柄缠着青鲛绳的长剑,剑脊精准地格开一名叛徒劈来的刀锋。那叛徒臂力惊人,钢刀压得剑身微微弯曲,苏文远却借力向后滑出半步,足尖点在青砖地上,厉声喝道:“护住林娘子!结七星阵御敌!”
残余的七名忠诚护卫闻言,立刻收缩阵型。他们都是苏文远一手培养的死士,默契早已刻入骨髓,转瞬便以苏文远为阵眼、林薇为核心,组成一个紧凑的七星防御圈。长剑在外围交错成网,每一次格挡都精准护住同伴的破绽,奋力抵挡着叛徒们如同潮水般的猛攻。
可赵奎显然蓄谋已久。他带来的叛徒虽看似是家仆,实则都是江湖上招募的亡命之徒,不仅人数占优,而且个个身手狠辣,招招都奔着咽喉、心口这些致命处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名护卫的肩头便被钢刀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里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胸前的靛蓝短打。他闷哼一声,却不肯后退半步,反手用剑柄砸向那叛徒的太阳穴,硬生生逼退对方,可下一秒,另一把弯刀便从侧面刺进了他的腰腹。
“老三!”旁边的护卫目眦欲裂,想去救援却被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倒在血泊里。鲜血顺着名贵的波斯地毯缝隙蔓延,浸到书架下时,又被木质书架吸进去,留下深色的印记。
林薇紧紧抱着怀中的紫檀木盒,盒面精致的云纹硌得她胳膊生疼,可她却不敢松开半分。她蜷缩在书架夹角里,看着眼前这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脸色白得像纸,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她前世虽也经历过商场上的明争暗斗,却从未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这般血腥的厮杀——那飞溅的温热液体偶尔落在她的脸颊上,带着铁锈般的腥气,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口的恶心。她知道,此刻书房里每一个人都在拼命,任何一丝尖叫或异动,都可能分散护卫的注意力,带来致命的后果。她只能将自己缩得更紧,目光却不敢离开战局,指尖因为用力攥着木盒,已经泛出青白。
“苏文远!负隅顽抗有何意义?”赵奎在外围狞笑着,他双手抱胸,看着自己的人一步步压缩防御圈,像猫戏老鼠般享受着猎物挣扎的过程。直到看见防御圈已经出现破绽,他才缓缓抽出腰间的厚背大刀,刀身映着屋内摇曳的火把光,泛着冷硬的光。“你的人撑不了多久!识相的,就把林薇和她怀里的盒子交出来,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话音未落,他便亲自提刀加入战团。那大刀显然分量不轻,可在他手中却如同无物,一刀劈下时带着沉猛的劲风,竟直接将一名护卫的长剑劈成两截!钢刃余势不减,从那护卫的肩头一直划到腰腹,鲜血喷溅而出,那护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防御圈瞬间缺了一角,剩下的五名护卫压力陡增,阵型开始摇摇欲坠。
苏文远肩头也已被划开一道口子,月白色的锦袍被鲜血染透,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手中长剑舞动得愈发灵动,时而格挡,时而刺出,每一剑都精准地指向叛徒的破绽,勉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阵型。他趁着一个格挡的间隙,飞快地瞥了一眼窗外——方才混战开始时,他已让贴身护卫发出了援兵信号,此刻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援兵能否及时赶到,仍是未知数。
林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几乎要跳出来。她不能坐以待毙!苏文远和护卫们为了保护她已经死伤惨重,她若是只躲在角落里,迟早会让所有人的牺牲都白费。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混乱的战局:赵奎的刀势最猛,是最大的威胁;两名叛徒正死死缠住苏文远,让他无法脱身;剩下的叛徒则集中火力攻击防御圈的缺口,再有片刻,防御圈恐怕就要彻底崩塌。她的视线最终落回怀中紧抱的木盒上——方才在偏厅里,两半玉玦合二为一时,内部显现的那两个流动的古篆字迹,此刻突然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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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的玉玦……那内部的字迹……或许,这里面藏着转机?
趁着双方激战正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兵刃交锋上,无人注意到她这个角落,林薇悄悄将木盒放在腿上,手指摸索着盒扣。那盒扣是暗扣设计,她之前已经摸索过一次,此刻轻车熟路地将其打开,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枚合二为一的玉玦。
玉玦入手冰凉,表面光滑温润,可内部的字迹却像是活的一般,在微弱的光线下流动着淡淡的莹光。她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兵刃反光,又凑到离自己最近的火把光下,极力辨认着那两个细微的古篆字迹。
左边的字像是由“金”和“目”组成,右边的字则像是“心”字外面裹着一层“衣”。这两个字极其古老晦涩,她从未在任何古籍中见过,更不认识。可就在她盯着字迹出神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微弱的悸动——那是原主沈薇残留的、极其稀薄的关于家族的记忆碎片,像是被玉玦的光芒触动了一般,微微泛起涟漪。
林薇心中一紧,立刻集中全部精神,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玉玦内部的字迹。冰冷的玉质贴着指尖,那两个字的轮廓仿佛透过指尖,刻进了她的脑海里。她努力回忆着原主残留的记忆——沈薇小时候,外祖父沈公曾教过她一些家族特有的古文字,只是那些记忆太过零散,大多已经模糊不清。
不是地名……她排除了第一个可能,若是地名,字迹不会如此灵动。也不是人名……人名不会有这般厚重的感觉。那会是什么?似乎是一种……称谓?或者……机关的关键词?
就在她冥思苦想之际,一个极其模糊的读音,突然在她脑海中隐约形成——那是沈公教她认字时,用苍老的声音念出的发音,带着些许沙哑,却异常清晰:“……鉴……心……?”
“鉴心?”她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总觉得这两个字里藏着极大的秘密,可还没等她细想,一阵凌厉的劲风突然扑面而来!
“小心!”
苏文远的惊呼声同时响起。林薇猛地抬头,只见一名叛徒不知何时突破了防御圈的缺口,正狞笑着举刀向她砍来!那钢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刀刃上还沾着前一名护卫的鲜血,眼看就要落在她的头顶!
苏文远脸色大变,想要回身救援,可赵奎早已看穿他的意图,手中大刀猛地劈向他的后心,逼得他不得不回身格挡。钢刀与长剑再次相撞,火星四溅,苏文远被震得后退半步,眼睁睁看着那叛徒的刀离林薇越来越近,却根本无法脱身。
林薇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她。她下意识地将玉玦紧紧攥在手心,另一只手胡乱地在身边摸索,恰好碰到书架上一个沉重的青铜镇纸。那镇纸足有拳头大小,是苏文远用来压宣纸的,分量极重。她想也没想,抓起镇纸,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叛徒的面门砸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叛徒凄厉的惨叫,青铜镇纸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额头上。鲜血瞬间从叛徒的额头涌出,糊住了他的眼睛。他的攻势猛地一缓,捂着脸踉跄后退了两步,手中的钢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可这短暂的阻隔,也让林薇彻底暴露在其他叛徒的视线中。一名叛徒立刻注意到了她,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赵奎早就说过,林薇怀里的盒子是关键,抓住她就能立头功。他立刻摆脱身边的护卫,提刀朝着林薇冲来,其他几名叛徒也纷纷调转方向,朝着她围了过来。
“先拿下那女人!抢回盒子!”赵奎见此情景,厉声下令。他知道,林薇和那盒子才是此行的关键,只要拿到盒子,苏文远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