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个正在哭泣的女人,眼泪还挂在脸上,表情却突然变得平静甚至有点愉悦,哼着不成调的歌走了。
一个大声呼喊着家人名字的父亲,声音戛然而止,眼神迷茫地四处张望,似乎连“家人”这个概念都模糊了。
恐慌在升级!因为恐慌本身,也成了被格式化的对象!人们不敢再表现出激烈的情绪,不敢再思考深刻的问题,甚至不敢再拥有过于鲜明的个性,因为那都可能成为“异常”,触发随机的“格式化”!
这是一种比暴力更恐怖的统治。它不消灭肉体,它消灭灵魂的棱角,它用一种温和的、随机降临的虚无,逼迫所有人走向彻底的平庸。
我们三个人,站在社区中心的门口,如同暴风眼中的孤岛。
“他们……他们在抹去……”阿痒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看着那些被格式化后变得“正常”却空洞的人,感同身受的恐惧攫住了她。她的歌声,她的情感,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墨焰猛地转身,看向我和阿痒。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的目光。“我们不能答应!”他的声音沙哑,“如果连记忆和……和我们都不要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个‘平凡’的世界,还是我们想要守护的吗?”
他说出了我们心底最深的恐惧。接受格式化,我们确实能“活”下来,甚至能“平凡”地活下来。但那样的“活”,和那些被随机抹去一部分灵魂的市民有何区别?不过是一具行走的、符合系统规范的空壳。
“可是……如果因为我们,整个世界都……”阿痒泣不成声,她看着那些慌乱奔跑的无辜者,无法承受如此沉重的罪责。
我的内心在天人交战。系统的毒计正在于此。它将我们置于一个不可能赢的赌局:要么牺牲自我,要么毁灭世界。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是绝望。
我看着天空那冰冷的图案,感受着脚下这座城市因为恐惧而发出的颤抖。我想起了按摩院里那些平凡的客人,想起了王大妈送来的青菜,想起了墨焰建造社区中心时专注的神情,想起了阿痒歌声带给工人们的片刻安宁。
这个“休憩区”是虚假的吗?或许是。但它此刻的痛苦和恐惧,是真实的。我们对它产生的羁绊,也是真实的。
绝对的真实不存在。但相对的自由,或许……需要付出代价才能争取。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那伴随预知的锐痛感,似乎又在隐隐作祟,但这一次,指向的不是某个具体的未来,而是一种……可能性。
“格式化……”我缓缓开口,声音在周围的混乱中显得异常平静,“需要‘连接’,对吗?”
墨焰和阿痒看向我。
“无论是清除我们的数据,还是崩塌整个层级,都需要一个‘接口’,一个‘触发点’。”我继续说道,思路逐渐清晰,“那个医疗中心……那个核心图案……也许,它不仅仅是‘校准’的中心,也是执行这个‘存在税’协议的……终端。”
墨焰的眼睛猛地一亮:“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能接受格式化,也不能坐视世界崩塌。”我看着他们,虽然眼前是黑暗,但意志却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们要找到那个终端。不是去摧毁它——那可能立刻引发崩塌——而是去……‘谈判’。”
“谈判?和那个程序?”阿痒难以置信。
“用我们的方式。”我抬起手,指尖分别指向墨焰、阿痒,最后指向自己,“用你的结构,你的歌声,我的……感知。我们不去对抗它的规则,我们去展示……‘异常’与‘稳定’并非绝对对立。我们证明,我们的存在,可以成为这个脆弱现实的‘加固剂’,而不是‘毁灭者’。”
这是一场豪赌。赌系统是否有哪怕一丝的“逻辑”可以撼动,赌我们这三个“回响者”的共鸣,能否在最终的审判到来前,找到一条介于毁灭与屈服之间的、狭窄的第三条路。
天空中的图案,冷漠地倒计时着。
24小时。
我们能否,为这个我们逐渐爱上的平凡世界,也为我们不欲放弃的自我,赢得一个活下去的……不同选项?
抉择的时刻,迫在眉睫。而行动,必须开始于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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