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高维的意念似乎在运算这个前所未有的提案。
「……提案接收。逻辑推演:可行。价值评估:高于选项二。附带效应:所有由此载体产生之‘歌声’,将不可避免携带‘创世痛感’特质。所有信息传递,将同时成为痛感传递。此为该方案固有属性,不可剥离。是否确认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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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歌声,都将携带创世痛感。
每一个音符,每一次表达,无论是欢欣还是悲怆,是爱语还是战吼,都将浸透地球文明所承受过的所有痛苦的底色,成为听者灵魂中一次直接的、无法回避的痛觉冲击。
我们的存在,将成为宇宙中一件永恒演奏着痛苦交响的乐器。
阿痒没有丝毫犹豫。仿佛他早已料到,甚至渴望这个代价。
“确认!”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一种扭曲的胜利感,“我们确认!这就是我们的路!我们发声!我们歌唱!哪怕每一个音符都滴着血,带着刺!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方案三确认。执行:‘声带’转化协议。」*
那冰冷的意念如同法官落下了最终的法槌。
没有给我们任何讨论、反悔、甚至理解的时间。
变化,瞬间发生。
空中那张由痛苦编织的巨网,猛地向内收缩,不再是散逸的能量,而是变成无数道极细极亮的光丝,像手术线般精准地刺入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刺入岩层,刺入海洋,刺入每一个幸存者的身体,刺入我们文明的废墟与记忆之中。
我感觉到那光丝刺入我的身体,不是实体,却比实体更真实。它直接连接了我的神经,我的记忆,我灵魂中每一个痛苦的烙印——目睹圣经真相的崩溃,刺瞎双眼的决绝,听闻孩童惨嚎的冰冷绝望……所有的一切,都被抽取,被编码,被织入一个庞大无比的、正在形成的声带结构之中。
整个地球都在颤抖。不是毁灭的颤抖,而是……改造的颤抖。山河湖海被无形之手重塑,不是为了美观,而是为了更好的共鸣。地核的搏动被调整了频率,成为这巨大器官低沉的基础音。
而所有幸存者,我们……我们不再是独立的个体。
我们的意识没有消失,但被连接了。我们成了一个巨大整体上的感知细胞,痛苦记忆的储存单元,未来“歌声”中无法剥离的、携带痛感的“音符”。
我“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感觉到地球正在变成一个活着的、搏动着的、蕴含着无尽痛楚故事的……宇宙发声器官。
改造完成了。
最初的“歌声”,来了。
并非由我们主动发出。而是那高维的存在,第一次尝试拨动这根新生的“声带”。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声音。
它直接响彻在每一个“细胞”的意识深处。它宏大到足以贯穿星海,却又细微得如同耳语。它蕴含着星辰诞生的壮丽,维度舒展的奇妙,某种创世般的喜悦和……
……和地球文明所有的痛苦。
那喜悦的旋律之下,是教皇荆棘撕裂血肉的哀嚎,是教众自残时骨骼的错响,是夜璃被改造时绝望的痉挛,是千名幼童尖锐的惨叫声,是我将绣针刺入眼球那一声轻微的崩裂……
所有的一切,都被绞碎,融合,升华成一种全新的、携带巨大信息量却又浸透无尽痛楚的……信息-痛感复合体。
这“歌声”掠过我的意识。
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宇宙的浩瀚与美好。
下一瞬间,那浩瀚与美好被熟悉的、冰冷的、极致的痛苦彻底碾碎淹没。
我瘫倒在冰冷的石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无声地颤抖。不是因为我自身的痛苦,而是因为那“歌声”中携带的、属于我们整个文明的、永恒的创世痛感。
地穴里,一片死寂。
再也没有诵经声,没有祈祷声,没有痛苦的呻吟,也没有狂热的呓语。
所有世俗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那来自高维的、拨动新声带的、宏大而痛苦的“歌声”,偶尔响起,每一次都让所有“细胞”为之战栗,沉浸在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感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