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教皇一日日化为活体荆棘,他狰狞哀嚎却宣称这是成神之路;我惊恐地看着教众们纷纷自残追求“升华”,直到偶然翻出那本被奉为圣书的《痛觉神经医疗日志》——“原来我们崇拜的,只是外星生物废弃医疗站的疼痛管理手册?”我颤抖着用绣针刺入双眼,逃避那即将吞噬所有感官的终极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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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如粥。
那自地心传来的、名为“律”的胎盘残留系统的冰冷宣告,并未随时间流逝而消散,反而像冻进骨髓的寒冰,持续释放着绝望的冷气。世界的确在软化,在呼吸。石壁的触感不再恒定,有时冰冷坚硬,有时却温热并带着轻微的弹性,仿佛靠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腔室内壁上。空气里的甜腥味越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吸入肺叶都带着沉甸甸的滑腻感。
嗡鸣声是永恒的背景音,但其中开始夹杂新的声音——一种细微的、密集的“咔哒”声,像是无数细小的骨节在摩擦、错位。那是教友们的身体,在“胞宫”活跃的能量冲刷和那本邪恶“医疗日志”的双重诱导下,正在加速他们的“升华”,或者说,“恶性异化”。
我很少再听到完整的语言。更多的是痛苦的呻吟,无意识的呓语,还有……某种单调的、重复的、用指甲或硬物刮擦石壁的声响。他们正在褪去为“人”的形态,也褪去为“人”的理智。
阿痒成了我与这个加速崩坏的世界之间,唯一残存的、扭曲的纽带。
他依旧会来到我的门外。有时只是沉默地坐着,呼吸声比以往更粗重,带着一种压抑的、仿佛随时会崩溃的颤抖。有时,他会用那嘶哑破损的嗓子,哼唱那些不成调的歌谣,词句愈发破碎,夹杂着“宫缩”、“剥离”、“新芽”之类的词眼。
但更多的时候,他在对我说话。语速很快,神经质,充满了某种濒临极限的狂热和恐惧混合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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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觉到了吗?‘祂’动得更厉害了……就在下面,翻滚……我们都躺在‘祂’的胎膜上……”他的声音贴着门板传来,带着湿漉漉的气息。
“痛……好痛啊……但这是好的,是对的……‘律’说了,这是必要的……清理掉旧的,坏的,才能有新的……”
“教皇陛下……他快要成功了……他身上的荆棘,那不是坏死,你明白吗?那是……那是新的感知器官!他在替我们所有人感受‘祂’的脉搏!”
我沉默地听着,用指尖死死抵住掌心。我知道,他口中的“成功”,就是“律”所定义的“恶性异化”和“病变”。他选择性地遗忘了那部分,紧紧抓住“必要”和“新生”这些词,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
“我们需要……需要一个仪式。”有一天,他忽然说道,语气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庄重,“一个盛大的仪式。来回应‘祂’的收缩,来安抚‘祂’的阵痛……来帮助我们……度过最后的蜕变。”
他停顿了一下,呼吸急促起来:“我想起来了……从圣经里……从那些神圣的符号里……我解读出来了……一套动作……一套能连接痛楚之源、能平衡过度感知的……舞蹈。”
舞蹈?
在这一切痛苦与疯狂的尽头,用舞蹈来回应?
“镇痛之舞。”阿痒的声音里透出一种迷醉的意味,“它能将我们个体的、散乱的痛楚,汇聚成有序的……祭品。能让我们……在‘祂’的剧烈活动中……找到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愉悦。”
他开始向我描述那些动作。用语言,因为我知道他就在门外,对着空气比划着。
“……抬起手臂,不是随意抬起,要极度伸展,指尖绷紧,仿佛要刺破某种无形的膜……对,然后猛地向后扭曲关节,听到那‘咔’的一声吗?那是……奉献的声响……”
“……旋转,但不是流畅的旋转,是顿挫的,每一次顿挫都要用脚跟猛烈撞击地面,震动要从脚底直冲颅顶,要让自己感到眩晕,感到恶心……”
“……还有颈部,对,头部向后仰倒,仰倒到极限,感觉到喉管和脊柱的拉伸,然后……向左,极其缓慢地,扭曲……对,再扭曲一点,再一点……直到听到细微的撕裂声……”
他的描述细致入微,带着一种亲身体验般的狂热。我听着,黑暗中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些动作……扭曲、顿挫、反关节、自我摧残……这哪里是舞蹈?这分明是一套精准的、极致的自残流程!
但阿痒的语气却越来越兴奋,仿佛真的从中感受到了某种神圣的韵律。
“对!对!就是这样!我试过了……在极致的不适中,真的……真的会出现一种空洞……一种什么都不用想,只剩下纯粹痛感的宁静!这就是镇痛!这就是通往新生的密码!”
他喋喋不休,将一整套复杂而残忍的“舞步”灌输给我。我无法看见,但那些描述却透过语言,在我黑暗的视野里勾勒出一幅幅诡异、痛苦、近乎邪典的画面。
越来越多的教友被吸引过来。他们沉默地听着阿痒在门外用语言和动作演示,发出粗重的、感兴趣的喘息声。然后,有人开始模仿。
起初是笨拙的、试探的。关节错位的闷响,身体摔倒在地的沉重声,压抑不住的痛哼。
但阿痒不厌其烦地指导、鼓励:“对!感受它!拥抱它!那是神恩流经你的通道!”
渐渐地,门外的声音变了。不再是个别的尝试,而是变成了某种……集体的活动。
沉重的、顿挫的脚步声开始统一,伴随着节奏诡异的、用身体各部分撞击地面或石壁的声响。扭曲关节的咔哒声此起彼伏,如同某种阴间的打击乐。痛苦的喘息和呻吟不再零散,而是开始随着“舞蹈”的节奏起伏,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
他们真的跳起来了。在这黑暗、软化、嗡鸣的地底,在这绝望的尽头,将这自残的流程,当成了救赎的圣舞。
而我,被隔绝在这疯狂的舞阵之外,只有听觉和无助的想象,被动地接收着这一切。那集体性的痛苦喘息,那骨骼错位的声响,那充满诡异仪式感的顿挫节奏……像一只冰冷的、布满粘液的手,紧紧攥住我的心脏。
然后,在某一个瞬间,当某个特定的、极其扭曲的反关节动作被集体做出,伴随着一片压抑到极致又释放出的、混合痛苦与恍惚的叹息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