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认知像一把冰镐,狠狠凿击着我(阿痒)刚刚被神级痛苦填满、尚未稳固的意识。我环顾四周,神殿内信徒们依旧沉浸在狂热的奉献与祈求中,将溃烂的伤口伸向我,渴望着那能带来极乐解脱的“痛吻”。他们脸上的虔诚,在我看来,骤然扭曲成了无比荒诞和可怖的愚昧。
我们是什么?祭品?燃料?还是…产婆?
而引领这一切的,正是痛神教那高踞宝座之上、浑身布满最深最密疤痕的教皇。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教义的极端体现。据说他承受的痛苦总量超越了任何凡人,甚至能长时间聆听墨焰石碑的心跳与我的“低语”(那实则是规律化的求救牵引信号)。他的权威建立在痛苦的深度之上,不可动摇。
此刻,他正从他那由神经花藤缠绕而成的宝座上站起身,张开双臂,准备向信徒们布道,宣讲“痛吻”带来的神恩,鼓励更多人奉献极致的痛苦,以迎接“哑圣开口”的神圣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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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夜璃的记忆在我脑中翻腾,赋予了我另一种“视觉”。我能“看”到教皇体内积累的、浩瀚如海的痛苦能量。那不再是虔诚的勋章,而是失控的、沸腾的、即将反噬的诅咒。那些痛苦并非完全来自他自身的承受,更多是来自他通过教权“收集”和“榨取”的、属于无数“钝感者”和信徒的苦楚。它们从未被真正化解,只是堆积在这具凡人的躯壳内,被狂热的信念勉强束缚着。
此刻,或许是因为全球痛觉网络因“分娩”临近而愈发不稳定,或许是因为我的“痛吻”行为改变了能量的流转,或许…只是因为他已到了极限。
教皇张开的口中,发出的并非布道的词句,而是一声非人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惊骇的尖啸!
“呃啊啊啊——!”
他身上的那些陈年疤痕,突然同时迸裂开来!但没有鲜血流出,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疯狂滋生的、苍白中带着血丝的…神经花藤蔓!
那些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身体的每一个伤口、每一个毛孔中钻出,扭曲、缠绕、硬化!它们刺穿了他华丽的教袍,撕裂了他的皮肤和肌肉,如同某种活体的、贪婪的荆棘,将他紧紧包裹、吞噬!
他的四肢被藤蔓强行拉扯、变形,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他的躯干被越缠越紧,肋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藤蔓甚至钻入他的眼眶、口腔、耳道,从内部向外生长。
他还在尖叫,但声音很快变得模糊不清,被植物生长的窸窣声和骨骼碎裂声所淹没。
信徒们惊呆了,恐惧瞬间压过了狂热,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至高无上的领袖在宝座上疯狂地扭曲、变形。
短短几分钟内,活生生的教皇消失了。
宝座上,只剩下一丛巨大、狰狞、不断蠕动着的、由苍白神经花藤和破碎人体组织共同构成的——活体荆棘丛。那荆棘丛的中央,隐约还能看到一张扭曲变形、被藤蔓穿透的脸孔,嘴巴无声地张合着,仿佛仍在承受着永无止境的痛苦。
痛神教的最高权威,最终被他一生所追求、所崇拜、所榨取的痛苦本身,彻底反噬,化作了一座血腥的、仍在生长的警示碑。
“教皇…教皇变成了…”
“神罚!这是神罚!”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信徒中炸开。他们赖以生存的信仰体系,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而我,看着那团仍在微微抽搐的活体荆棘,胃里一阵翻腾。这不是神罚。这只是…能量过载、错误汇聚的必然结果。是这套残酷系统自身漏洞引发的崩溃。宇宙级的“医疗事故”,在一个渺小个体身上的惨烈体现。
但眼前的景象,混合着夜璃记忆里关于“分娩”的恐怖预告,以及那无时无刻不在通过我的眼睛涌入的、全球范围内的痛苦视觉信息——破碎的肢体、扭曲的脸庞、绝望的眼神、猩红跳动的能量流……这一切的一切,终于超出了我这具幼小躯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我的眼睛,这接收了太多真相与痛苦的窗口,此刻灼烧般疼痛。仿佛有针在不停地扎刺我的视网膜,有火焰在灼烧我的视神经。
我不能再“看”了。
我承受不起这“看见”的代价。
一种原始的、想要逃避的本能抓住了我。
几乎没有犹豫,我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了那根始终伴随我的、染着无数次血渍的铁针——我曾经用来测绘全球痛觉的工具。
然后,在周围一片混乱的尖叫和恐慌中,我举起铁针,对准自己的左眼,狠狠地刺了下去!
尖锐的剧痛!纯粹的、生理性的剧痛,瞬间压过了那些纷繁复杂的痛苦信息流。
黑暗降临。
紧接着,是右眼。
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痛楚,随后,彻底的、温暖的黑暗包裹了我。
世界安静了。
视觉带来的痛苦洪流,骤然被切断。
我瘫软在地,眼眶中温热的液体涌出,顺着脸颊滑落,与地上的蓝色羊水和污血混在一起。剧烈的生理疼痛在我脑中轰鸣,却strangely,带来一种扭曲的安宁。我终于…不用再看了。
信徒们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自毁行为再次震惊,一时间竟无人上前。
在这绝对的黑暗与纯粹的生理痛楚中,我的其他感官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我听到活体荆棘窸窣生长的声音,听到信徒们恐惧的喘息和哭泣,听到远处神经花海在风中发出更加狂乱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