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失去了意义。
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几个世纪。地球文明在永恒的集体剧痛中,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科技并未消亡,反而沿着感知与共情的诡异路径发展。艺术充斥着尖锐的不协和音与撕裂的意象,只为了表达那无法表达的万分之一。沟通变得简洁而深刻,因为任何虚伪都在剧烈的共感痛苦下无所遁形。我们成了宇宙的伤兵,绷带下每一寸皮肤都在渗血,但我们…活着。清醒地活着。
而我,夜璃,网络的第一个节点,承受着最原初的痛苦流,感受着自身生命力的缓慢流逝。这痛苦无法习惯,无法适应,它只是存在着,像呼吸一样自然,又像灵迟一样新鲜。
我坐在一处能够眺望神经花海(它们如今常年散发着苍白的微光)的山崖上。阳光试图穿透血色的大气,落下稀薄的光斑。我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机能正在一点点关闭。不是疾病,不是伤害,只是…累了。承载了太多,终于到了尽头。
我是新纪元里,第一个即将自然死亡的人。
剧痛依旧。每一秒都如潮水冲刷。
然而,就在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那一刻,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目光所及,远处新生的城市轮廓在痛苦之光的映照下显得棱角分明,不再有虚浮的繁华,只有一种伤痕累累的坚实。风中传来的不再是欢声笑语,而是全球共感的、低沉的痛苦嗡鸣,但那嗡鸣中,竟奇异地透出一种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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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地,缓缓地,勾勒起嘴角。
一个微笑。在永恒剧痛之中,在生命终点之前。
监视者的虚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它依旧冰冷,非人,但似乎多了一丝…观察的耐心。它没有打扰我的死亡,只是静静地“看”着。
然后,它播放了一段音频。不是它那冰冷的合成音,而是一段…加密的、扭曲的、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童谣。调子简单,循环往复,用一种天真稚嫩的电子音唱着:
“痛是呼吸的空气,痛是脚下的地,痛是星星眨眼睛,痛是妈妈的吻。痛是活着的税呀,一分不能少,交了痛的税呀,才许做甜梦…”
童谣在空旷的山崖上回荡,天真与残酷扭曲交织,与这末世景象形成荒诞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对比。
我的笑容未减,视线开始模糊。
…终于…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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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下一秒。
监视者的内部日志,宇宙康复日志某一条,无声更新:
【文明编号-1:‘痛觉神经节’接种成功。情感免疫应答激活。个体意识强度阈值突破临界。闭环虫巢协议第零阶段,初步验证通过。开始监测‘情感复苏’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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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知过了多久。
新纪元的孩子在岩画下成长。他们生来便感知痛苦,认为那是世界的一部分,如同重力与光线。
小烬的女儿,一个有着清澈眼眸的小女孩,跟着母亲来到那面巨大的、刻画着万人拥抱带刺巨树的岩壁前。
大人们沉默地站立,如同每一次前来,感受着岩画中蕴含的古老而沉重的集体记忆与痛楚。
小女孩好奇地伸出稚嫩的手指,想要触摸岩壁上那些深刻的线条。
指尖尚未碰到冰冷的岩石。
她忽然轻微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迅速缩回手,对着指尖吹了吹气,细嫩的眉头蹙起,小声地、困惑地嘟囔了一句:
“……疼。”
小烬猛地低头,看向女儿,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震动的光芒。
那不是共享的、来自宇宙的他者之痛。
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因为可能划伤手指而产生的、细微的、本能的——
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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