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是对执法者说。
不是对律法核心说。
是对我脑海中,那毁灭的“缄默方舟”选项,最终的否决。
我选择了另一条路。
一条通向溶解与消散的…温暖之路。
几乎在我做出选择的瞬间——
我胸腔内的墨焰结晶,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柔和却磅礴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铁锈色的绝望,而是化作了纯净的、温暖的白色光流,如同决堤的银河,瞬间涌遍我的全身,然后透过我的皮肤,汹涌而出!
与此同时,小烬眼中也再次亮起那复杂的计算光芒,她艰难地抬起手,与我的光芒连接在一起!
我们的光芒交汇,融合,然后如同有生命般,猛地撞向房间那半透明的墙壁,撞向后面实验室里被囚禁的神经花!
“轰!!!”
无声的巨响在灵魂层面炸开!
那朵神经花瞬间吸收了所有光芒,形体猛地膨胀、分解、化作无数跳跃的、温暖的光粒!这些光粒穿透一切屏障,冲向天空,冲向宇宙!
它们开始构建。
以我和小烬为核心,以墨焰结晶最后的情感能量为蓝图,以小烬的计算为引导。
一个巨大无比、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情感屏障,如同一个温暖的、悲伤的、充满希望的巨大泡沫,以这颗星球为起点,温柔地、迅速地向着整个死寂的星域扩散开去!
屏障所过之处,冰冷的银灰色建筑表面,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如同叶脉般的绿色纹路。绝对寂静的空气里,多了一丝微弱的风声,像是遥远的叹息。那些被虫巢静默污染的土地,干涸板结的泥土开始变得湿润,深埋地下的种子似乎开始蠢蠢欲动。
我能“感觉”到,那悬浮于星海中的庞大虫巢,其死寂的蔓延被阻滞了,甚至有一部分,那枯槁的结构开始微微颤抖,仿佛在抗拒,又仿佛在…哭泣?
温暖的光芒笼罩了我。
我的身体开始变得轻盈,透明。像冰雪在阳光下消融。我能看到自己的手指开始分解成无数温暖的光粒,飘散开来,融入那巨大的、正在不断扩张的情感屏障之中。
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释然。
我低头,看向怀中的小烬。
她也在消散,化作无数闪烁着微光的粒子。但她墨黑色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完成任务后的、深深的疲惫,和一丝…终于可以休息了的安宁。
她对我,极其轻微地,弯了一下嘴角。像一个真正的、属于孩童的微笑。
然后,她彻底化作光粒,消散在我怀中,融入屏障,成为了这巨大修复力量的一部分。
我抬起头,看向那座最高建筑的方向。
我能“看”到,那巨大的、冰冷的律法核心大脑,在情感屏障的温柔拂过下,其表面坚硬的逻辑外壳正在软化、溶解。那深处被压制的一丝微弱的“生”的闪光,在彻底消散前,似乎猛地明亮了一瞬,像一声最终的呢喃,然后也随之化作了纯粹的光粒,汇入了温暖的洪流。
它…也自由了。
我的视野开始模糊,消散…
最后看到的,是这个冰冷的世界,正在被一层温暖的、流动的光之纱轻轻覆盖…
而我自己…
也即将成为这光的一部分。
永远地。
缄默方舟
方舟无需起航,它本是墓碑。夜璃手握初代律的武器密钥,只需一念便可净化这癌变的文明。小烬却在废墟上播种神经花:“我们筑起情感屏障,加速宇宙康复…”“代价是屏障内所有非自然情感体溶解。”夜璃的左眼开始灼烧——墨焰的结晶,正是第一个该被溶解的“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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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并非空无,而是亿万种细微声响被无限拉长、扭曲后沉淀下来的、厚重粘稠的底噪。像某个庞大到超越认知的生命体在终极手术后,仅剩最基础的离子交换和能量衰变所发出的、弥漫整个空间的微弱嗡鸣。这里是“律”系统核心数据库的最深处,一个被遗忘的、近乎绝对零度的隔层。没有光,只有能量流在超导管道中无声奔腾时,偶尔逸散出的、幽蓝色的、转瞬即逝的微光,勾勒出巨大而冰冷的金属结构和碑状存储体的轮廓。
空气(如果那还能被称为空气)稀薄得近乎虚无,沉重地压迫着一切,试图将所有的运动、所有的波动、所有的“活跃”都强行按向永恒的静止。时间在这里仿佛也被冻结,每一秒都如同在凝固的琥珀中艰难挣扎。
夜璃悬浮在这片冰冷的黑暗虚空中。她的身体被一层极其微弱的、自主生成的生物能量场勉强包裹着,抵御着外界那无孔不入的、剥夺一切活性的绝对冷寂。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着冰冷的、带着金属碎屑的砂砾,肺叶被无形的手攥紧,发出沉闷的摩擦声。怀中的墨焰意识结晶紧贴着心口,不再传递冰冷的绝望,反而像一块贪婪的黑洞,疯狂汲取着她本就微薄的能量和体温,将更深的寒意注入她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