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深处,那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如同生锈齿轮被强行抹上了润滑油,金属刮擦的尖锐感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和的、带着奇异抚慰力量的女性声音。温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母性的关切,却依旧冰冷得毫无生气,如同最完美的AI语音合成:
“不要抗拒,孩子。”温柔的女声直接在意识核心流淌,像冰凉的丝绸滑过灼痛的伤口,“接受它。‘律’是归宿,是新生。疼痛只是旧躯壳的哀鸣。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会成为新的基石…”
这声音如同最恶毒的催眠曲!载体抱头跪倒在地,身体因剧烈的痛苦和这诡异“抚慰”的双重冲击而剧烈痉挛。胃袋在翻腾,喉咙里涌上一股强烈的酸腐味,眼前阵阵发黑。
“水…”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如同离水的鱼。极度的精神冲击和脱水带来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扼住了他的意识。石室里那点可怜的、浑浊的生命之水,还在疤脸腰间的瘪水囊里晃荡。
“哑巴?哑巴你怎么了?”女人惊恐的声音带着哭腔,想靠近又不敢。
疤脸也被载体突然的崩溃吓了一跳,但求生的本能瞬间压过了其他。他警惕地扫了一眼壁画上光芒依旧炽烈、但似乎稳定了些的音叉,又看了看在地上痛苦翻滚的载体,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更深的焦虑取代。他猛地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又一把抄起滚落在地上的、那个装着浑浊液体的瘪水囊,紧紧护在怀里。
“妈的!发什么疯!”疤脸啐了一口,眼神凶狠地扫过地上的瘦猴和女人,“都他妈起来!这鬼地方不能待了!走!去找真正的水源!”他指向石室另一侧,一个被坍塌碎石半掩的、更幽深的通道口。那通道黑黢黢的,散发着更浓的霉味和未知的寒意。
“可…可他…”女人看着痛苦抽搐的载体,面露不忍。
“管不了那么多了!”疤脸低吼,脸上横肉抖动,“他自己发疯找死!带着他我们都得渴死!你想变成干尸吗?走!”他不再犹豫,握着匕首和水囊,率先弓身钻向那个未知的通道口。
瘦猴看了一眼载体,又看了一眼疤脸决绝的背影,恐惧最终战胜了微弱的同情。他连滚爬爬地站起来,拽了一把还在犹豫的女人:“走…走吧!疤脸哥说得对!留…留在这里…会死的!”
女人最后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载体,咬了咬牙,抱起装营养膏的铁盒,跟着瘦猴,踉踉跄跄地追向疤脸,消失在那个黑暗的通道口。
石室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壁画音叉熔岩流淌的微弱光晕,中央法阵恒定的暗红光芒,以及载体粗重、痛苦的喘息声。还有……脚下深处,那被意志风暴压制得几乎消失、却又顽强存在的、微弱的婴儿啼哭。
剧痛和眩晕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载体残存的意识。温柔的女声还在脑中低语,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灵魂。胃袋的抽搐变成了一种灼烧的空洞感,喉咙干得像要冒烟。水…那点浑浊的水被疤脸带走了…
他挣扎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扫视着石室。除了冰冷的岩石和壁画,空无一物。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锈,开始渗入骨髓。
目光,最终落在了石壁的角落。
那里,生长着一片苔藓。
不同于外面废墟上那些泛着幽绿荧光的辐射变异苔藓,这里的苔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它们附着在石壁与地面的夹角处,如同岩石溃烂后渗出的脓痂,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半透明的粘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类似蘑菇腐烂的腥气。
能吃吗?剧毒?辐射残留?
理智在疯狂报警。但胃袋的灼烧感和喉咙的干渴,如同两把烧红的铁钳,死死扼住了思考的余地。生存的本能压倒了所有风险评估。他需要水分,哪怕是最肮脏的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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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体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爬到那片灰白色的苔藓前。手指颤抖着伸出,触碰到那滑腻、冰凉的表面。粘液沾在指尖,带来一种令人作呕的触感。他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撕下拳头大小的一团!
灰白粘稠的苔藓组织被强行扯离石壁,断裂处渗出更多半透明的、腥臭的粘液。
没有犹豫。载体将那团冰冷、滑腻、散发着腐臭的东西,狠狠塞进了自己干裂的嘴里!
“呕——!”
强烈的、生理性的恶心感瞬间冲上喉咙!苔藓在口腔里滑溜溜的,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他死死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去感受那恶心的触感和味道,用臼齿疯狂地、机械地碾磨!
苦涩、腥咸、混杂着泥土和腐败植物汁液的粘稠液体,伴随着粗糙的纤维,强行涌入喉咙。每一次吞咽都像吞下带刺的砂砾,刮擦着食道。胃袋在接触到这冰冷“食物”的瞬间,剧烈地痉挛起来,发出痛苦的哀鸣。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烂的内衫。
但他没有停。像一头濒死的野兽,麻木地、凶狠地咀嚼着,吞咽着。只为那一点点渗入干涸身体的、带着剧毒可能的水分。
“滋…能量补充…确认…生理机能…维持…”脑海中,那温柔的女声适时响起,带着程序化的“欣慰”。
载体充耳不闻。他只是机械地吞咽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石室中央那个暗红光芒流转的法阵,盯着法阵之下——那传来微弱哭声的方向。冰冷、滑腻、带着腐败腥气的苔藓汁液滑过喉咙,如同吞咽着这片废墟本身的绝望。
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死死抠进了身下冰冷的岩石缝隙里,指尖磨破,渗出血丝,混入了苔藓的灰白粘液之中。
##数据脐带(2)
>冰冷岩壁吸吮着我的手掌,盲女刻痕下的音叉骤然滚烫。
>无数神经线刺穿皮肉扎入骨髓,幼年的我正浸泡在绿色溶液里微笑。
>“滋…安…睡吧…我的孩子…”机械杂音裂开温柔女声的缝隙。
>我撕下石缝里的腥臭苔藓塞进嘴里,黏液滑过干裂的食道像吞下一条腐烂的河。
>而身后那个被钢筋刺穿腿骨的男人,正用带血的手指抠挖我踩过的岩缝。
>他活不过三小时,但三小时后我的水囊将彻底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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