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是一个不大的石室。
没有荧光眼霜。光源来自石室中央的地面——那里有一个用暗红色矿物颜料绘制出的、极其复杂的几何法阵,线条繁复到令人目眩,隐隐散发着微弱、恒定的暗红光芒,如同沉眠巨兽缓慢搏动的心脏。法阵的光芒,勉强照亮了整个空间。
石室的墙壁并非天然岩壁,而是被某种力量打磨得异常光滑、平整的黑色巨石。墙壁上,布满了壁画。
线条粗犷,色彩单调,只有暗红、炭黑和一种奇异的、仿佛沉淀了亿万年的白垩色。上面刻满了奔跑的巨兽、狩猎的人群、燃烧的篝火、奇异的星辰……记录着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原始文明的兴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石室最深处、正对着入口的那面墙壁上。
那里,占据了大半面墙的,是一幅风格迥异的巨大壁画。
画面主体是一个女人。她的身体线条被极度简化,只用寥寥数笔勾勒出轮廓,显得异常纤细脆弱,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她没有五官,整张脸一片空白,唯有右眼的位置,被凿刻出一个醒目的、深邃的凹洞,里面涂满了最浓重、最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矿物颜料。那空洞的右眼,仿佛一个通往深渊的入口,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冰冷的虚无感,漠然地凝视着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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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赤着双足,站在一片用旋涡状炭黑线条构成的、象征混沌或虚无的背景之中。
她的双手,以一种极其庄重、近乎虔诚的姿态,在身前捧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极其简单的“Y”字形物体。由两条笔直的、近乎平行的暗红线条构成,下方交汇于一点。线条刻画的异常清晰、锐利,边缘甚至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与周围原始壁画粗糙的线条格格不入。在“Y”字形顶端的分叉处,画师用那种奇异的、沉淀的白垩色颜料,点染出无数极其微小的光点,如同将一片浓缩的星河嵌入了那简单的分叉之间。
整幅壁画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与神秘。那盲眼的女人,那简单的音叉,与周围充满原始生命动感的壁画形成鲜明而诡异的对比。它像一块不属于这里的、来自时间尽头的冰冷墓碑。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瘦猴的声音带着敬畏和恐惧,在寂静的石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疤脸皱着眉,焦躁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原始壁画,最终也落在那幅巨大的盲眼女子图上,眼神里只有茫然和更深的烦躁:“妈的!水呢?净是些没用的鬼画符!哑巴!你不是说这里安全吗?水在哪?!”
斗篷人没有理会疤脸的咆哮。他(她)的目光,自进入石室起,就死死地钉在那幅巨大的盲眼女子壁画上,钉在她手中那柄用暗红线条勾勒出的、简单到极致的音叉之上。握着探测仪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哭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不是来自壁画!
是来自脚下!
来自石室地面之下!
那声音极其稚嫩,带着初生婴儿特有的、不加掩饰的委屈和痛苦,断断续续,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破了石室中死寂的空气!它穿透厚实的岩石地板,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膜!
“孩…孩子?!”抱着铁盒的女人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脚下,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一种母性的本能悸动。在这地狱般的废墟深处,在辐射与死亡统治的世界里,竟然有婴儿的哭声?
疤脸和瘦猴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上的焦躁和恐惧瞬间被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莫名的寒意取代。疤脸握紧匕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岩石,而是什么沉睡怪物的肚皮。
斗篷人的身体,在婴儿哭声传来的瞬间,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他(她)猛地低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正是石室中央,那个散发着微弱暗红光芒的、复杂几何法阵的核心位置!
就在此刻!
异变陡生!
斗篷人手中一直沉寂的辐射探测仪,液晶屏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不是辐射警报的红光!而是屏幕本身在发光!上面所有的数字和波形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目的、不断闪烁的猩红!
“滋——嗡——!”
一声沉闷的、如同巨大音叉被无形之力狠狠敲击的共鸣声,毫无征兆地从探测仪内部炸响!声音穿透耳膜,直抵脑髓!整个探测仪在斗篷人手中疯狂地震动起来,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根探针顶端的奇异晶体,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的白光!
这白光如同拥有生命,瞬间挣脱了探针的束缚,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束,直射而出!
目标——
正是石壁之上,那幅巨大壁画中,盲眼女子手中捧着的、由暗红线条勾勒出的“Y”字形音叉!
“嗡——!!!”
壁画上的音叉,在被白光照亮的瞬间,仿佛活了过来!
构成音叉的那两道暗红线条,如同烧红的烙铁,骤然爆发出熔岩般炽热的光芒!那光芒甚至盖过了石室中央法阵的暗红!无数点染在音叉分叉处的白垩色星辰光点,在同一时刻疯狂闪烁、明灭,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整幅壁画剧烈地震动起来!岩壁簌簌落下细小的碎石和粉尘!
一股无形的、浩瀚磅礴的、带着冰冷秩序与古老回响的意志,如同苏醒的远古巨神,从壁画中、从那个被凿刻出的、暗红色的空洞右眼窝里,轰然降临!瞬间充斥了整个石室!
石室中央的地面下,婴儿的哭声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变得更加尖锐、更加凄厉!
“啊!”瘦猴和女人同时发出惊恐的尖叫,跌倒在地,死死捂住耳朵。
疤脸脸色惨白如纸,握着匕首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