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火焰自然不行!”明霜猛地转过头,手中的火折因为激动而剧烈晃动,火光在她脸上投下跳跃不安的阴影,那双眼睛却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破眼前的重重迷雾,“需要的是涅盘火!唯有能焚尽污秽、涤荡魂灵、重归寂灭的涅盘真火!只有它,才能同时触及物质的躯壳与虚无的灵体,将它们一同……化为劫灰!”
“涅盘火?”李砚的瞳孔骤然收缩,失血的脸上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那是……那是传说中的东西!是凤凰浴火重生时引动的天火!是只存在于古籍秘典里的禁忌!我们……我们如何能引动?这……这根本就是一条绝路!”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抽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肩头的剧痛和这个更令人绝望的答案几乎要将他彻底击垮。
密室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李砚压抑而痛苦的喘息声,还有那青铜古钟无声的灵魂嗡鸣,在空气中弥漫、共振。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两人。
明霜紧紧攥着火折,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却无法驱散心头那彻骨的冰寒。涅盘火……传说中的禁忌之火。师父留下的,竟然是这样一条同归于尽的绝路?她下意识地看向角落里的青铜巨钟,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钟体上方那片虚无的黑暗。
哑巴器灵……它就在那里吗?它能听到吗?它知道这个唯一能终结它无尽痛苦的方法,就是连同它存在的根基一起,彻底毁灭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角落里那无声的、灵魂层面的嗡鸣,忽然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嗡……
不再是纯粹的、混沌的哀恸。
那嗡鸣声里,似乎多了一点什么。像是一粒微小的火星,投入了冰冷的深潭。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热度?
明霜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凝神感知,通灵师敏锐的灵觉如同最精密的弦,被那缕微弱的、带着奇异热度的嗡鸣轻轻拨动了一下。
紧接着,嗡鸣的“热度”开始清晰地攀升。
不是物理的温度,而是一种意志的燃烧!一种沉寂了千年万年、终于在绝望尽头被彻底点燃的……决绝!
嗡——!
青铜古钟的整个钟体,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种无声的、却足以撼动灵魂的强烈震颤!钟身上那些斑驳的绿锈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瞬间亮起无数细密幽暗的青色光点!密密麻麻,如同星火燎原!整个密室内的空气骤然变得滚烫、粘稠,充满了某种濒临爆裂的恐怖能量!
“它……它怎么了?!”李砚被这突如其来的灵魂冲击震得心神剧颤,本就重伤的身体更是如遭重击,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脸色由灰白转为一种骇人的青紫。
明霜死死盯着那口光芒流转、仿佛活过来的青铜巨钟,感受着那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汹涌而出的、纯粹而炽烈的灵魂意志。那意志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洗尽铅华、斩断一切牵绊的纯粹与……解脱!
“是它……”明霜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带着难以言喻的震撼,“是哑巴……它在回应!它……它愿意!它愿意用它的存在,点燃这涅盘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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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青铜巨钟上爆燃的青色星火骤然向内坍缩、凝聚!所有的光点、所有的能量、那决绝赴死的灵魂意志,在刹那间汇聚到钟体顶端,那悬挂钟钮的、象征着束缚与承载的青铜兽首之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灼烧声响起。
仿佛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冰冷的青铜之上。
在明霜和李砚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凝聚了哑巴器灵全部存在之力的青铜兽首,正中央的位置,一点纯粹到极致、明亮到刺目的青白色光焰,如同被最精纯的灵魂之力点燃的灯芯,骤然跃出!
那光焰不过指甲盖大小,静静燃烧着,没有一丝热度外泄,却散发着一种焚灭万有、令灵魂本能战栗的恐怖气息!它周围的空气剧烈地扭曲着,光线被吞噬,空间仿佛都在微微塌陷。
涅盘火!
哑巴器灵以自身的存在为引,以千年诅咒积攒的无尽怨力为柴,点燃了这焚灭双生、通往寂灭的禁忌之火!
青白色的光焰静静燃烧,映照着明霜苍白的脸和李砚因剧痛与惊骇而扭曲的面容。那点微小的火焰,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明霜的意识深处激起了滔天巨浪。无数杂乱的念头、被强压下的情感碎片,被这毁灭之火的光焰瞬间点燃、引爆!
师父耗尽残魂刻下的“双生钟必相噬”,每一个靛蓝的笔画都带着穿透灵魂的疲惫和决绝,在她眼前疯狂旋转、放大。哑巴器灵那无声的悲鸣,那冰冷金属锈蚀的气息,那一次次在青铜钟体上无声划过的、如同指尖轻触般的灵魂震颤……所有的画面,所有的感知,潮水般涌来,最终定格在眼前这朵静静燃烧、代表着唯一生路也是最终死路的青白火焰上。
焚灭双生,同归于尽!
“不……”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明霜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抗拒。这抗拒并非源于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痛楚。哑巴器灵……它选择了自我献祭,点燃了这涅盘之火!它用这最后的、无声的决绝,回应了师父的预言,也回应了她那尚未出口的祈求!
“明霜!”李砚嘶哑的声音带着剧痛和焦灼,猛地将她从混乱的思绪旋涡中拉扯出来。他挣扎着,用尽力气想撑起身体,肩头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崩裂,温热的液体浸透了布料,沿着手臂蜿蜒流下,滴落在尘土里,发出令人心悸的滴答声。“火……那火……它在烧!它在烧器灵自己!”他死死盯着钟钮兽首上那点青白火焰,眼中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惊怒,“它在自杀!用它的魂飞魄散……换我们的生路?这……这算什么?!”
“闭嘴!”明霜猛地扭头,厉声喝止,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布满血丝,那里面翻涌着痛苦、混乱,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李砚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她最不愿面对的核心。哑巴器灵的自我献祭,这无声的牺牲,沉重得让她几乎窒息。
“闭嘴……”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溺水般的虚弱,目光却死死锁住那朵青白的火焰,“我们没有选择……师兄……我们没有!它已经点燃了!这是唯一的路!要么一起死在这里,要么……接受它的牺牲,彻底终结这诅咒!”
她几乎是吼出最后几个字,仿佛要用声音驱散心头的动摇和那沉重的负罪感。她猛地将手中那本记载着预言、此刻却仿佛重逾千钧的琴谱塞进怀里,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决绝。然后,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灼热得如同吞下了炭火。她不再看李砚那写满痛苦和挣扎的脸,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那口燃烧着涅盘火的青铜巨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