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混着破碎的耳软骨和脑脊液,从指缝间狂飙而出!她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一种极致的茫然与空白,身体如同被抽掉脊柱的软泥,缓缓瘫倒,手指却依旧死死地插在自己的颅腔两侧,微微抽搐。
这只是灾难洪流中的一滴水珠。
钟瞳的视野如同最冷酷的留影符,将地狱的景象烙印进明霜的识海:
*学堂内,须发皆白的老夫子,用颤抖的、沾满墨汁的手,将沉重的砚台狠狠砸向自己的太阳穴。一下,又一下,头骨碎裂的闷响与学童们撕扯自己鼓膜的尖嚎交织。
*酒肆里,醉醺醺的壮汉狂笑着,用粗瓷碗的碎片,沿着自己的耳廓边缘,如同切割皮革般,一圈圈地、缓慢而坚决地割开皮肉,挖出整个耳蜗组织,血淋淋地丢进温好的酒坛里。
*深宅绣楼,待嫁的少女对着模糊的铜镜,用金簪一点一点地、极其耐心地,将自己的耳鼓捅穿,搅烂。鲜血顺着她雪白的颈项流下,染红了嫁衣的领口,她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解脱般的微笑。
*无数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如同被无形的瘟疫感染,在街巷、在屋舍、在田野…用能找到的一切工具——石块、木棍、碎瓷、甚至自己的牙齿——疯狂地撕扯、捶打、挖掘着自己的耳朵!他们试图隔绝那无处不在、蚀魂销骨的钟声,却不知这自残的行为本身,就是钟声操控下最精准的屠杀指令!鲜血汇成溪流,沿着古老的青石板路蜿蜒,浸透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脑髓液和绝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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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嚎不再是声音,是粘稠的、实体化的绝望之潮,冲击着明霜的神魂。左眼的血色钟影在识海的地狱图景刺激下,疯狂旋转,发出贪婪的嗡鸣,仿佛在畅饮这无尽的痛苦!明霜右拳狠狠砸在坚硬的琉璃瓦上,指骨碎裂的剧痛勉强压制着灵魂被撕裂的眩晕。不能看!不能听!但钟瞳的视野如同跗骨之蛆,强行将全城的惨状塞入她的意识!
“阵眼…在玄天塔顶!”一个嘶哑、破碎、如同两块锈铁摩擦的声音,强行挤入明霜被钟声和惨叫灌满的识海。
是哑巴验尸官!
他不知何时攀上了飞檐,就在明霜身侧。他鸦青的破袍几乎被血浸透,胸口那嵌入皮肉的青铜罗盘闪烁着极其不稳定的暗红光芒,罗盘中央的衔尾双头凤,那只曾经睁开的熔金凤眼此刻黯淡无光,另一只闭目的凤首边缘却裂开了细密的缝隙。他裸露的皮肤上,先前被青铜管刺入的伤口正汩汩涌出粘稠的、带着细碎青铜颗粒的暗金色血液。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腔内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杂音,那是器灵残魂在崩溃边缘的悲鸣。
哑巴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玄天塔顶——那口正在疯狂轰鸣的巨钟(赝品)下方。钟瞳的视野穿透层层叠叠的瓦片和木梁,聚焦在塔顶核心密室。那里并非钟锤,而是一个由纯粹暗金色能量构成的、缓缓旋转的巨大旋涡!旋涡中心,悬浮着一滴燃烧着琉璃色火焰的血液!血液的核心,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血色凤凰虚影!旋涡正贪婪地汲取着全城弥漫的血气、痛苦、绝望,注入那滴凤凰血中,使其光芒越来越盛!
“活祭…”哑巴喉咙里挤出破气般的音节,更多的暗金血液从嘴角涌出,他指着那滴凤凰血,又艰难地指向明霜的心口,“…凤凰血脉…才能…停…”
活祭?用她的涅盘之血,浇灌那个旋涡,才能停止这场屠杀?
国师的目标根本不是屠城!他在用全城百万生灵的痛苦和生命为燃料,萃取某种…更恐怖的东西!那滴琉璃火焰包裹的血凤凰,散发着让明霜左眼钟影都为之颤栗的、古老而纯粹的气息!
“轰隆!”
一道燃烧着赤金音波火焰的锁链,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矛,撕裂浓雾与哀嚎,狠狠轰向钟鼓楼的飞檐!是国师!他悬停在玄天塔尖,素白的面具在血光中如同鬼脸,眉心那枚赤金钟徽旋转如飞,散发着毁灭性的威压!锁链未至,恐怖的音压已让整座钟鼓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瓦片如雨崩落!
避无可避!
明霜左眼的血色钟影疯狂旋转,试图引动《镇魂调》的力量。但哑巴验尸官比她更快!
“嗬——!!”
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混合着青铜碎裂与灵魂燃烧的狂吼,从哑巴撕裂的胸腔中爆发!他猛地将明霜狠狠撞开!同时,他干瘪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退反进,迎着那道毁灭性的赤金音波锁链,狠狠撞了过去!
他胸前那块青铜罗盘在极限的冲击下,爆发出最后的、刺目的血光!罗盘中央的衔尾双头凤,那只闭目的凤首上的裂痕瞬间蔓延至整个罗盘!那只黯淡的熔金凤眼,在罗盘彻底崩碎的前一瞬,猛地睁开了一丝缝隙!一丝无法言喻的、古老而悲悯的意志碎片,如同回光返照,在明霜识海中一闪而过!
“铛——!!!!”
哑巴的身体与赤金音波锁链撞在一起!
没有血肉横飞。哑巴的身体在接触锁链的瞬间,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由内而外地爆开了!但爆开的不是血肉,而是无数道粘稠的、暗金色的、如同液态青铜般的能量流!这些能量流带着他残破的躯壳和那块彻底粉碎的青铜罗盘碎片,形成一股决绝的、逆向的毁灭洪流,狠狠撞进了那道赤金锁链的核心!
无法形容的巨响!
赤金锁链如同被投入滚烫酸液的毒蛇,瞬间剧烈扭曲、沸腾、瓦解!爆炸的核心点,空间仿佛被撕裂,露出短暂的、混乱的虚无!狂暴的能量乱流席卷开来,将玄天塔顶的琉璃瓦掀飞大片!
明霜被爆炸的气浪狠狠抛飞,撞穿钟鼓楼顶层的木窗,滚入布满灰尘的黑暗钟楼内部。
外面,赤金锁链被阻,玄天塔顶的巨大音波旋涡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那滴燃烧的凤凰血光芒也为之一暗!全城范围内,无数正在疯狂自残的百姓动作猛地一僵,脸上出现刹那的茫然。
但仅仅是一刹那!
玄天塔顶,国师素白的面具转向钟鼓楼的方向。眉心赤金钟徽光芒暴涨,更狂暴的钟声即将再度降临!
钟楼内部,死寂,只有灰尘簌簌落下。明霜挣扎着从满地碎木中爬起,左眼的血色钟影因刚才的冲击而明灭不定,灼痛钻心。她“听”到了,或者说,是左眼钟瞳感知到了,在爆炸的核心点,在哑巴验尸官彻底湮灭的位置,残存着一缕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波动。
那不是心跳,不是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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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带着无数金属碎屑摩擦杂音的…
**“铛…啷…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