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在急救室,王彻见到了罗藏,不过不是感冒,罗藏躺在高压氧舱里,那是什么样?像一具玩偶样的苍白脆弱,旁边的仪器上微弱的显示着他的心跳,时断时续,王彻按在巨大的玻璃上,几乎想穿过玻璃冲进去,医生出来,王彻拉住医生的手:“大夫,我进去看看,看看行吗?求求你!”
大夫被王彻吓了一跳:“情况不好,你先不能进去,看看能不能熬过今晚吧”
王彻几乎把医生的手腕都攥断了,“大夫,你开玩笑吧,啊?开玩笑的吧?煤气中毒只不过是小事情啊,你能治是不是?没问题是不是?”
大夫不耐烦的看着王彻,管风拉着王彻的胳膊:“小彻,你耐心点儿,没事的,没事的!”
王彻完全没了章法,眼睛空洞的转向管风:“你跟他说,让我进去,我得进去!”
大夫再次简明扼要的说道:“如果你不想出什么问题,就在这里等,还有,病危通知谁来签字!”
管风看着王彻,王彻吼了回去:“你他妈的滚蛋,我不签,什么通知?你治不了就直说,我们转院!”
“不签署我们拒绝继续治疗!”
“我来签!”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王令申,他也来了,同管青荇一起过来的,医生也懂得看人戴帽子,态度温和的说道:“您是患者的什么人?”
“他是我儿子,我有权利签!”王令申一边说一边同大夫走了!
王彻神经质的趴在玻璃窗前,直挺挺的看着高压氧舱里的罗藏,浑身绷紧,管青荇迟疑的摸了摸他的肩膀:“彻儿……”
王彻几乎被吓到了,看到自己的母亲,软软的塌下来,慢慢的蹲在地上,抱着头,低声的说道:“妈,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管青荇忽然泪如雨下,也蹲下身子抱着王彻,“彻儿,有希望的,有希望的,小抱他吉人自有天相,你先不要这样,小抱该担心了!”
王彻扎进自己母亲的怀里,管青荇明显的感受到,王彻浑身都是抖的,“妈,我该求谁啊?我不想失去他,妈,你跟大夫好好说说,请他救救罗藏,我不能失去他……”
管青荇拍着王彻的肩膀:“好的,妈妈去说,妈妈这就去说,一定不会失去他的,不会的,好孩子,你振作一点儿,小抱醒来希望看到你笑的样子啊,你看,你家里的照片都多好看啊,你们笑的多开心啊,小抱不会忘记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王彻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妈,你说真的,小抱要是想着我,一定不会放弃的,他会醒过来,是吧?妈,你说他愿意看见我吧?要不要我回避一下,我一定是惹他生气了,他生气了,妈,你说他愿意看见我是不是?”
“傻孩子,你不明白吗?他要是不在乎你,一走了之就好了,为什么留雪人给你?他要告诉你冬天就回来了,和你见面的!”
王彻笑了,站了起来,重新趴到窗子上,抚摸着罗藏的方向:“对,妈,你说的对,一定是!我等着,我等着……”
这个夜,王彻就一直站在大玻璃的跟前,就这样一直的站着,谁劝也不听,就这样等着,握起拳头感受左手无名指上戒指的轮廓,心里什么都没想,只是眼前高压氧舱里的那个人,小抱,如果相爱,请回来吧,回来吧……
王令申和管青荇还有管风也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着,管风给王令申介绍这段时间的一切故事……
这一夜,王彻觉得隔着玻璃和罗藏相守了一辈子,待天光完全放亮,奇怪的是,连下了几天的大雪停了,医生们经过再次的确诊,走出来的时候都露出了一丝笑容:“患者的求生欲很强,他应该是没事了,只是还要观察,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你们如果有什么特别值得他记忆的事情,进去呼唤他一下,这有帮助,他现在很虚弱,不过可以见他了……”
王令申,管青荇,管风都惊喜的笑了,只有王彻仿佛没听见似的站在那儿,王令申过来说道:“进去看看他”
王彻发现自己的腿完全的麻了,几乎不能走路,管风发现了异样,过来扶着他,王彻却慢慢的推开他:“我自己行……”他缓缓的走进病房,几乎不敢发出声音,走到了罗藏的床前,罗藏那样的瘦,瘦的让王彻想哭,那么多的话,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坐在床前,屋子里有护士,有大夫,大家都看着这一幕,王彻慢慢的握住罗藏的手,那样的慢,而这一握,王彻等了一个世纪!
罗藏的手粗糙且干涩,没有温度,王彻的额头轻轻的触碰住他的手面,眼泪模糊了眼睛,罗藏的手无意识的在王彻的手里伸张着,大家都紧张的看着,包括这些至亲至爱的亲人们,王彻勉强的收起了悲伤,露出一丝笑容:“小抱,是我,王彻,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跟我说句话,我……”王彻说道这里,什么也说不下去了,罗藏的手,忽然痉挛了一下,而后微弱的蜷曲起来,慢慢的握住王彻的手,王彻惊得动也不敢动,求助的看着父亲和母亲,医生淡淡的说:“很好,说些他记忆深刻的东西!”
王彻紧紧的抓住罗藏的手:“小抱,是我,你的王彻,我在这儿!”
罗藏的手似乎更紧的抓了抓王彻的手,而他的嘴轻轻的动了一下,声音仿佛来自天堂,那么小,但之于王彻却是惊天动地:“彻,是你?你来了吗?”
“是我啊,我来了,我们这就回家了!”
“怎么会呢……是在做梦啊,彻……”罗藏的眉头皱了起来,但是很快舒张了,声音再次失去……
王令申看着大夫,大夫检视了那些仪器,而后说道:“他的意识还没恢复,不过他在好转!”
王彻真的恨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罗藏好像在积蓄力量,手指动了动,再次说话,声音飘渺且无助:“我看到了一片大海……彻,你说带我去旅游的地方有一片大海……真好看啊……”罗藏笑了,只是那样微微的一笑,外面的雪停了,阳光出来了,照在雪地上,有种安详的美,“彻,我看到了上帝……他很像二叔,很优雅……他说,你要死了……不过,你可以选择来生……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变成鸟儿,一个是变成一条鱼……”
王彻摇着头:“小抱,哪样都不选择,他骗你的,我们回家,听见我说的话吗?我们回家,回长岛别墅,下雪了,雪人等着我们回家”
罗藏再次虚弱了笑了,他似乎想睁开眼睛,可是,他没有力气,他继续说道:“彻,知道吗?海水真的好看啊……我想,变成鱼吧……那样我就可以拥有这片海水了……自由自在的,想爱谁就爱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游来游去的……”罗藏紧闭着眼睛,在梦靥或者生死的边缘苦苦挣扎,他呼吸急促起来:“可是,不行啊,我后悔了,我求上帝不要把我变成鱼,我那么喜欢看电视……如果变成鱼,怎么看电视啊……我要变成鸟,那样我就可以飞到你的家里去看电视……”
罗藏说到这儿仿佛用尽了全力,整个人都塌陷了下去,王彻死死的攥着他的手,什么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要哭呢?王彻你真是个笨蛋,罗藏忽然挣起身子,紧紧的回握着王彻的手:“彻,倘若你……有一天有了新的爱人,你们在家里看电视,看到外面有只鸟,不要赶走它啊,因为那是我!我回来看你了!”
不只王彻,所有的人都泪流满面,真的,爱不是艰难的事,只有一种使它变得艰难,那就是不用心,世上的人,倘若你肯用心,请听听这个故事吧……
大夫包括护士都湿了眼眶,两个男人,这样艰难且腻歪的表达着爱,可是,一点都不龌龊,他们是真心的……
王令申因为忍耐而皱着眉头,他拉拉几乎啜泣起来的管青荇示意大家离开,可是就这个时候,王彻的电话响了起来,王把电话一手就扔到了垃圾桶里,管风拿了出来递给王令申,是尚海兰,是法兰克福的一间公司出了问题,受欧洲贸易壁垒的影响,可能面临难题,那间公司涉及大约两千名员工的饭碗,那边的人请王彻亲自过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