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了,她真的怕了。
她已经不敢再去想报仇,去想夺回母亲。
她已经不敢再当谢明姝了。
就去当谢婉宁吧,就当过去的一切都不存在吧。
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安安稳稳地当个官,赚点俸禄,把阿爹和柏氏照顾好。
对了,回去也该改口了。
柏氏等了她那么多年,是该叫她娘了。
在杂乱的思绪中,谢明姝疲惫地睡去。
过了段时间,会试的日子到了,这回的卷子虽然难了一些,但也不多,依然简单的离谱。
谢明姝轻轻松松地写完,默默地等着放榜。
等到放榜那天,她过去查看,果不其然,她中了会元。
但这只是开始,后面才是真正的难关。
殿试。
到时候她必须直面假谢明姝。
后者会怎么看她?会放过她吗?会无视她吗?会忘了她吗?还是依然牢记于心,打算继续折磨她?
谢明姝在不安与煎熬中,痛苦地等待着。
终于,殿试的日子到了。
当她跟随众贡士,迈过那道高高的朱红门槛时,一股冰冷沉重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太和殿。
殿内空得叫人心慌。
那几十根粗壮的流金蟠龙柱,撑起了几乎望不到头的穹顶。
梁上探下的狰狞龙头,那一双双眼睛里没有半点活气,就那么冷冰冰地审视着他们。
大殿里死寂得可怕,只有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还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咚、咚、咚。
而在大殿高台的尽头。
那人懒洋洋地窝在龙椅里。
她穿着绣满金龙的皇袍。
皇袍下的身形已不是谢明姝记忆里的模样,拔高了,也纤细了,而那张脸——那张本该安在自己脖子上的脸,轮廓熟悉得刺眼。
她甚至都懒得摆出什么架势,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坐着,手肘支着下巴,目光像是在打量一群有趣的虫子,漫不经心地从下方黑压压的贡士头顶掠过。
那视万物为玩物的熟悉眼神,瞬间捅进了谢明姝的心窝,连带着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冻成了冰碴。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谢明姝还是险些瘫软。
她拼了命地把头垂得更低,恨不能当场化成一滩烂泥,渗进这冰冷的地砖缝里。
此刻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歇斯底里地尖叫:别看到我,千万别看到我,求求你,别看到我……
然而,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的。
“除了她以外,所有人都退下。”
龙椅上,假谢明姝指着谢明姝缓缓开口。
谢明姝身子一僵,知道自己是避无可避了。
众贡士与官员们虽然一头雾水,却不敢违抗,纷纷躬身退出了大殿。
很快,空旷的大殿里,便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谢明姝,低着头干什么?把头抬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