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皇上还是选择留了他一命?”
沈君瑞当天夜里回家的时候时辰已晚,沈明珠和沈明曦都已经睡下了,他是晚上趁着沈明珠下学回来探望沈明曦时将这件事告诉她们的。
对于这个结果,其实沈明曦并不意外。
因为她一开始就知道,即便是要杀祁衡言,也不会立刻就解决他。
一来名声要紧,二来当下时局并不稳定,攘外必先安内,连皇子都能骑到皇帝头上去,这若是传出去了,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更何况,祁衡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的确就是话本子里的男主,哪里就是那么容易死的?
沈君瑞点点头:“是,皇上应当是下了旨,勒令昨日在场的知情人禁止将此事外传,不然今日早晨这件事怕是就已经传遍京城了。”
昨日的一步棋,是他们计划之中最险的一步。
好在最终的结果算得上是有惊无险。
但不论是沈君瑞还是沈忠国心里都清楚,经此一事,皇帝对沈家怕是要生疑了。
往后的一段时间,若皇上下令沈家继续协查祁衡言一事,他们得谨慎行事才行。
至于皇帝要如何安抚差点身死异乡的左贤王和已经变得痴傻的赫连小王子,这件事儿就与他们沈家无关了。
沈君瑞昨日回来后连夜给沈沉戈写信,一清早就托人将信送出去了,信上大致交代了一番近日发生的一些事,不过柳琳琅遇刺差点丧命这件事和祁衡言的血脉问题他并未写上去。
父亲征战在外,有些事儿倒也不必要知会得这么清楚。
没过两日,宫中便有消息传出,说是捉拿到了刺杀左贤王和毒害赫连王子的凶手,不日便要问斩。
这被推出来顶罪的,自然就是于奉了。
在于奉被处死之前,沈君瑞特意去看了他。
他之前给于奉的那个药丸是川栢研制出来的东西,能短时间地恢复体力与精力,其实就是大幅度地燃烧了原本的生命力,是一种毒。
这东西需要服用到一定数量,毒素才会显现出来。
沈君瑞让人给他药丸的时候,是掐着数给的,确保刚好到那一日,于奉毒发,失去反抗能力。
至于当初假扮祁衡言的人,也是曲尚找的。
早在于奉被抓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看到沈君瑞之后,更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昏暗潮湿的牢房深处,浓重的霉味混着铁锈和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仅有的几缕光线从高处窄小的气窗透入,于奉蜷缩在发霉的稻草上,手脚被沉重的精铁锁链牢牢铐住。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牢门外。
于奉费力地抬起眼皮,浑浊的瞳孔在看清来人时骤然一缩,眼中怨毒翻涌:“沈君瑞?我就知道是你!你们沈家人,还真是老奸巨猾,阴魂不散!”
他咬牙切齿,从稻草铺成的床榻上摇摇晃晃站起身,行至牢门前,咬牙切齿:“这次,是我栽了,但你休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想知道主子的消息?你做梦!”
说完,他狠狠冲着外间啐了一口。
沈君瑞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酒坛和两个粗陶小碗,面色平静,对于奉的咒骂恍若未闻,不紧不慢躲过那口混着血水的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