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卓昀与沈君瑞之间不算陌生。
作为北疆野心勃勃的一位王子,沈君瑞的名字对他来说可谓是如雷贯耳。
在北疆,不少人都对这位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恨之入骨,只因他在战场上坏了他们不少好事,坑杀了不少北疆将士。
如果二人不是处于对立阵营,阿史那·卓昀觉得,他会很欣赏沈君瑞。
可惜没如果。
他现在一想起沈家爷孙还有沈沉戈的那张脸,就恨得牙痒痒。
门扉无声开启,沈君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并未踏入室内,只是静静立于光影交界处。
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地狼藉的碎瓷和表情狰狞的阿史那·卓昀,以及跪伏在地的北疆副使,最终落回卓昀脸上。
“左贤王殿下。”沈君瑞的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
这过于平静的姿态却像一根刺,狠狠扎进阿史那·卓昀心头。
他感觉自己像个笼子里的猩猩猴子,被关在这鸿胪馆里供人取乐。
一股被囚禁的屈辱和被陷害的暴怒,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从太师椅上弹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沈君瑞,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嘶哑,带着北疆草原特有的粗粝和毫不掩饰的恨意:
“沈君瑞?怎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他冷笑一声,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屋外的少年:“从平塘到京城,你们沈家父子真是阴魂不散!沙城的血债还没清算,如今又设下这等毒计陷害本王!你们沈家人骨子里的那股讨厌,真是一脉相承,令人作呕!”
沈君瑞对阿史那·卓昀的咆哮置若罔闻,目光沉静地扫过屋内狼藉,步履从容地进屋,反手关上厚重的雕花木门。
看着满地碎屑,沈君瑞冷冷开口:“殿下怒火,源于困兽之斗,可以理解。但咆哮可改变不了将军府门前那支淬毒弩箭的事实,也洗刷不了狼卫标记的指向。”
“你放屁!”卓昀猛地踏前一步,气势汹汹,“那是有人栽赃!你们炎国人惯用的伎俩……”
“栽赃?”沈君瑞打断他,语调没有丝毫起伏,眉梢却上扬几分,语气里是绝对的自信:“殿下以为,我沈家为何能屹立北疆数十年不倒?我祖父为何能从那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仅仅靠匹夫之勇,还是靠陛下恩宠?”
他微微一顿:“那支箭,我们派了军械库的匠人反复查验过。狼头凹刻,手法确有细微不同,非北疆王庭老匠手笔,更似…刻意模仿的‘作品’。还有‘狼吻’之毒,其纯度、融炼手法,也与边军缴获的略有差异。”
阿史那·卓昀脸上的暴怒骤然凝滞。他死死盯着沈君瑞,想从中找出欺诈的痕迹,但那双年轻却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却只有笃定。
沈君瑞没必要编造这种细节,尤其是在他沈家占据绝对上风的时候。
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他沸腾的怒火瞬间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