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李四所说的一样,与漫长的人生相比,这两个小时实在是太短了。我们一眨眼就到了上课时间。
早上8:00
老师都快走到教室门口了,金海翔还在那里抱怨班里连一个美女也没有。
我旁边的女生噘着嘴指了指门外的老师说:“大家注意了,这个老家伙不好对付。你们可要小心点!”我说:“是吗,你怎么知道的?”该女生说:“我认识他。”我说:“你认识他?”该女生说:“他是我爷爷。”我吃了一惊。就在我打算追问一番时,她说:“嘘,注意。”
我一抬头,只见该女生口中的‘老家伙’已经托着两片巨大的老花镜走了进来。他把他那个七十年代版本的黑色手提包朝桌子上用力一丢,然后掏出一个结着浓厚茶碱都已经变成棕褐色的茶杯,然后打开茶杯盖子,然后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然后掏出一本中医学,然后两手撑在桌子上,看着我们。
我们全都屏住呼吸,低着头盯着书,不敢说话也不敢放屁。
过了一会儿,他说:“大家好,欢迎来到华佗大学堂。我是你们的中医学老师上官功治。”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个‘上官’,然后说:“现在就由我和大家共同学习中医学。”这就是他的自我介绍。他翻开书本,就开始讲课:“同学们,我们的共和国,是一个拥有着五千年文明史的国家。在这漫长的历史中,中华民族创造了灿烂的文化。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的医学。”
初次接触中医,上官功治为了调动大家的兴趣就先设了个悬念,说道:“任何事物的性质都是相对的。你们看,有白天就会有黑夜,有阴雨就会有晴天;有大的就会有小的,有长的就会有短的。”他举完例子,弓着腰,伸长脖子问:“同学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理论?”
全专业的同学都大眼瞪小眼,集体沉默。唯有我表现积极,连举手都忙不迭就腾的一下子站起来大声说道:“这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其他同学闻声,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第一次上课就这样表现了自己,我当时是倍感自豪啊。
谁知上官功治的脸刷得一下就黑了,生气地说:“胡扯!谁跟说你这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我一时愣住了,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回答竟是在胡扯。我记得我的小学老师确实就是这样教我的呀。“是,是,那个……”我尴尬地站在那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是我们老祖宗的‘阴阳相生’”上官功治说:“你们这些学生,真是不可理喻!这中华文化的精髓你们都不晓得。真不知道你们上了这么多年的学,都在学什么。”上官功治觉得我们全都被高考给毁了,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竟然连老祖宗都不知道。他觉得有必要来一次系统教育。于是把书本一合,也不讲课了,而是从中医学的古老传说说起,一直谈到明清时期的医学派别。
我旁边的那个女生用书挡着脸,笑着说:“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你这家伙。”没等我说话,她又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交个朋友吧。”她在桌子下面握着我的手晃了晃说:“我叫上官莹。”
不知时间过了过久,上官功治才算讲罢,他喝了口茶,然后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吴明明。”我小声说。旁边的同学听后,窃笑不止。但是上官功治显然没听见,又问:“你叫什么?再大声说一遍。”
我吱吱唔唔地说:“我,嗯……我叫,吴…嗯…”
“你叫什么?叫吴恩?”
周围同学笑成一片。李四站起来说:“不是,老师。他叫吴明明!住在图书馆四零六寝室,他每天都说我们学校的住宿条件太差劲,就像是猪圈一样。”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丙戌年七月廿六(2)
“吴明明?噢。” 上官功治说:“但是,寝室里的条件有这么差吗?”。
“是的,”李四说:“我觉得还不如猪圈呢。”
上官功治说:“你们住在哪栋宿舍楼?”
男生全都大声说:“我们住在图书馆!”然后互相抱怨住宿条件。坐在前排的女生也都大呼上了贼船。全班顿时混乱不堪。
早上,8:20
我打算和楞顽青从教室的中间平移到教室最西边的角落里去坐,以避开众人视线。我觉得上官功治这么老,肯定糊涂,又被这插曲一搅和,绝对会忘了我的事。我弯着腰,对楞顽青说:“我们换到别的地方去坐吧。”楞顽青说:“好。”可就在我悄悄行动的时候,突然发现我的左脚动不了。当时我的右脚已经向前迈出了大半步,身体不平衡,无奈我‘哄嗵’一声摔倒在地。这一摔可好,立刻引来了全班的注意。上官功治正在历数校长的罪行,听到响声,问:“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忍住疼痛,转过头一看,这个可恶的上官莹!她表面上要和我交朋友,背地里却把我的鞋带系在了桌脚上。我指着上官莹说:“是她,她把我的鞋带系在了桌脚上!”上官功治生气地说:“上官莹!你下课来办公室一趟!”
真没想到第一天上课就弄成这样。我坐在地上,像是一只刚刚爬上岸的落汤鸡,万念俱灰。
上午,9:50
百无聊赖地熬完了中医学课,终于等到换教室去上下两节课。
上午,10:05
英语课,又是英语课!我的妈呦,我想我这辈子也无法摆脱英语了。高考时,一百五十分的英语卷子,我只考了二十六分,连概率最低点都没达到。可见我是多么瘪十。对于我来说,上英语课简直就是在坐牢。我以为报考中医学类的大专就不需要学英语了,因为外国人根本不懂中医药,外国医生若是想来中国取经,学习中医,他们必然要来学习汉语,而不是我们去学习英语。谁知并不是这样。我们照样要学习英语。我觉得这真是太奇怪了。不想还有比我们更倒霉的。那就是中文系学习古代文学的学生们。理论上讲,共和国的古代文学和英语是八竿子打不着。可是他们依然需要拼命的学英语。他们每天早上读的是英语,中午吃的是英语,晚上梦到的还是英语。他们把古代文学扔到一边,喝点小酒,烧着脸,红着眼,咬起牙关,拼命地学英语。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没能考过英语四级,专业课也没过关,于是理所当然的拿不到毕业证。四年大学就这么白上了。两个字,惨啊。而我们大专生,并不要求通过四级。这样一想,我觉得我还是挺幸福的。
上午,11:55
下课铃响了,我还沉浸在大专生不需要考四级的优越感之中。楞顽青说:“放学喽。”我说:“啊,刚才我们已经上了两节英语课吗?”楞顽青说:“不知道。反正就是放学了。”我说:“哦,那我们去吃饭吧。”
中午,12:00
我们的食堂是一个三层的建筑物。它位于图书馆楼的对面,二者之间隔着半月广场。食堂的楼顶有一个巨大的霓虹灯牌子,足有八米长、五米高,书曰,免费汤!据说这个免费汤牌子是我们学校的标志性建筑。事实确是如此。若是有外省人向小瓦蓝市市民问路,请问华佗大学堂在哪里?必答曰,你顺着芸香路一直往东走,能看到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免费汤’,那里便是了。食堂的一楼和三楼同属于一家公司。这个公司叫夸克快餐公司。据说他们制作的饭菜,营养充足而又美味可口。实际上一楼的饭菜很差劲,而三楼是贵族就餐区。所以我们通常都是在二楼吃饭。二楼食堂是由理工大学食堂处承包的,饭菜的品质介于一楼和三楼之间。
人太多,我和楞顽青就托金海翔和李四去打菜。而我们打好了米饭,在座位上等着。食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