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玉笑,一语戳穿,“我知道是人都不敢为这种事承担责任,人之常情,没什么的。”
她感觉到大姐放在她肩上的手指一僵,又尴尬地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手术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中间抱玉又去输了两次血,ab型血库存的不多,加上医生似乎也不愿为此白费力气,抱玉只能贡献出自己的血,并且已经超过了最大献血量。
医生推门而出,带来的却不是希望,而是瞬间将她们打入地狱深渊的绝望。
廖叔没能活着走下手术台。
那是抱玉人生第一次这么直接地面对死亡。
廖叔蒙上白布的身体被护士缓缓推出来,他身体冰冷,面孔苍白,双眼紧闭。任抱玉和那位大姐怎样撕心裂肺地喊他,回答她们的,始终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其实在时光日复一日的缓慢推进里,有很多痛苦就像是图钉一样,随着滚滚而过的车轮被轧进心里。抱玉想,不知道廖叔将这枚图钉轧在心里多久了呢?
窗外浓厚的夜色被寂静衬托的格外沉重,像是一池湖水。
廖叔去世后,三月的春城下了纷纷扬扬一场桃花雪,洋洋洒洒铺天盖地。
抱玉气势汹汹跑到伯希顿总部要求公司为廖叔的死亡负责,因为这样的事一旦闹大对公司是一个不好的影响,赶忙答应下来给家属一些慰问金,又迅速地订了一批设备过来,开启了无尘车间净化工程的案子。临了了总部的人给生产部的经理打电话,说千万别让抱玉跟记者瞎说些什么,如果她说了什么,也一定要跟公司撇开关系。
抱玉只记得在医院看见廖叔尸体被推走的那一刻,浑身的力量都被抽干,她因为超出了最大献血量而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更加没力气去思考什么,她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给尽欢打了个电话,然后哆哆嗦嗦地说:“廖叔死了,我生平第一次看见死人,尽欢,我害怕,我想我爸爸了。”
许尽欢在另一头接了电话便瞬间清醒过来,也吓得全身哆嗦,但不是因为廖叔的死讯,而是因为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女王周抱玉说,她害怕。
接着裴斯宇便将电话抢过来,说,“女神你没事吧,你在那儿别动我过去接你。”
但抱玉倒是不怕死地睡了一晚第二天就去上班了,许尽欢看着她的小脸忧心忡忡,“要不,再喝点葡萄糖啥的?”
抱玉没力气同她争辩,轻飘飘翻了个白眼过去,尽欢却笑了,因为她此刻没有多少力气和元气,连翻白眼都那么软弱无力。
mia穿着蓝色的雪纺衬衣、酒红色及膝包臀裙款款出现在狄斐婓办公室:“斐姐,公司的积分换领活动就要开始了,老总的意思是放到大秀那天来办,他让我回来跟您商量一下这次换领的礼品。”
“看样子,你已经有想法了?”狄斐婓将外套搭在衣架上。
“我看了一下,咱们之前合作过的一些厂商,都是一些大厂商,成本比较高,我想这一次,咱们能不能换一种方式,可以用咱们本公司除服装以外的一些装饰品,这样不仅成本降低了,还给客户带来新鲜感。”
狄斐婓到饮水机处接了杯水,说:“这个提议不错,公司大秀在即,你马上着手细节吧。”
mia婷婷袅袅地离开了办公室,笑得像只满脸褶子的沙皮狗。接着放下文件,转身就到库房要求将之前生产过剩的蚕丝方巾运出来,库房这块儿刚好是抱玉在负责,她看了那个积分换领策划就快步跑过去看。
刚一进去就听见mia的声音,“货源号都对好了吗?你这不是错了吗你,一万分以上是蚕丝方巾,以下是普通方巾,都写好了啊,不要出错了。”
抱玉在旁边站定,mia觉察到有声音,扭过头来,“哟,这不是周大小姐吗,你怎么也来这儿了?哦,我想起来了,周小姐早就被调到生产部管理库房了不是,瞧我这记性,还以为你还在公关部,是我记错了。”
抱玉也没说话,眼睛朝那批包装好的蚕丝方巾看去,mia想来觉得应该跟她说一下,笑道,“这是斐姐吩咐的,做咱们公司积分换领活动的礼品。”
抱玉看了看,说:“mia姐,据我所知,我们的客户人群,主要是一些比较有经济条件也比较注重生活品质和品牌的人,你给他们换成咱们公司生产的这批有瑕疵的蚕丝方巾,有没有考虑到我们的消费人群呢?”
mia抚了抚鬓角的碎发,笑得百媚生,“我觉得没关系啊,正是因为我们的客户是中高档客户,所以那些人根本就不在乎积分换来的礼品是什么,这样不是能够降低成本吗?”
抱玉不依不挠,“细节决定成败,越是这样别人不注意的地方,越能体现出伯希顿的水准和诚意啊。”
mia有些无话可说,只能将狄斐婓搬出来,“这是斐姐同意了的,而且已经签字落实,你只不过是个管理库房的小员工,真把自己当门神了,给你点儿阳光就灿烂还是怎么着,倒质疑起我来了?”
抱玉将手里mia的那份活动策划举到她面前,“mia姐,这个不能做,做不了的。”
“周抱玉,你入行才多久,我告诉你,我提出的这个方案,是起到一个双赢的结果,这些蚕丝方巾的瑕疵外行人是不会在意的,如果这个方案顺利实施,这些东西变废为宝,就无需像现在这样烂在库房里没人管了,这样既能避免掉我们的损失,又能够提高在同行企业当中的竞争力,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你这是在耍小聪明,如果我们这样做了只会令客户降低对我们的信誉,甚至让他们失望。”斤尽尽技。
抱玉刚说完,狄斐婓便已经从她身后缓缓走来,站定在她背后不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