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李三阳,没有丝毫闪躲,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强势,一字一顿地强调:
“你!不!许!去!”
“李三阳,你别忘了,”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提醒,“现在,此刻,谁才是你身边名正言顺、唯一有‘身份’、并且正在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
李三阳沉默地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因怀孕而浮肿却依旧倔强的脸,看着她眼底深处那不容挑战的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他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哑声道:“……我知道了。”
他走到一旁,拿出手机,艰难地拨通了姚青玲的电话。
他没有寻找任何虚伪的借口,只是坦诚地、带着深深的歉意,说明了白幼宁即将生产的情况和自己无法离开的困境,询问她是否可以在医院再暂住几天,哪怕只是多住一晚,等他安排好立刻就去接她。
当然,李三阳并不会对姚青玲隐瞒真相,隐瞒这突如其来的“选择题”和最终无奈的抉择。
电话那头的姚青玲安静地听着,没有抱怨,没有质问,甚至连一丝失望都没有。
她答应得异常痛:“没关系的,三阳哥哥!我完全理解!当然是幼宁姐姐和宝宝们更重要呀!你安心陪着她就好,不用管我,我在这里再多玩几天也没问题的!钱院士他们都很照顾我呢!”
她越是这般懂事,李三阳心里就越是堵得难受。
那个曾经亲自迎接她回来的承诺,似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缺失了最后的一块圆满。
仿佛是为了进一步证明自己真的很好,让他彻底安心,过了一会儿,姚青玲甚至主动给李三阳的手机上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女孩笑靥如花,那双曾经蒙着厚厚纱布、沉寂如夜的眼眸,此刻明亮如最璀璨的星辰,清晰地倒映着镜头和他的身影。
她终于,亲手摘下了那象征着重生与等待的眼罩。
姚青玲新长出来的那双眼睛,在照片中灵动逼人,无论是眼白的纯净度、瞳孔的深邃感还是睫毛的纤长度,都完美得无可挑剔,乍一看去,真的就和正常健康人的眼睛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明亮清澈。
若非要找出唯一的区别,那便是常人眼中或多或少会因疲劳、年龄或微循环而产生的细微黄斑或几缕血丝,在这双新生的眼眸中却丝毫不见踪迹。
姚青玲的这双新眼睛,纯净得如同高山之巅从未被人迹玷污的雪水,清澈透亮,不染一丝尘俗。
凝视这双眼睛的瞬间,甚至会产生一种奇异的错觉——仿佛它们能洞穿人心,映照出观者内心深处自己都不愿直视的私念与丑恶,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又忍不住被那份纯粹的美丽所吸引。
李三阳看着照片,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将手机收起。
他转过身,重新紧紧握住病床上白幼宁因宫缩而微微颤抖的手,语气无比坚定:
“放心吧,幼宁。”他注视着她的眼睛,试图将所有的安心传递过去,“我知道谁在我心里最重要,也知道眼下什么才是真正关乎性命、丝毫不能马虎的大事。”
“我绝不会离开。我就在这里守着你,等你平安生产。等一周也行,等一个月也行,哪怕等上一年,我也等!”
白幼宁闻言,内心固然大为感动,一股暖流驱散了不少产前的紧张和寒意,但脸上却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用虚弱的语气怼道:
“等一年?你当我怀的是哪吒还是葫芦娃?少在这贫嘴……”
李三阳干笑两声,连忙俯身,极其温柔地轻轻亲了亲她因忍痛而有些发白的薄唇,将所有的担忧和承诺都融化在这个轻轻的吻里。
……
然而,和白清欢那次虽有惊但总体顺畅的生产过程不同,白幼宁的这次生产,显得格外漫长和耗费心力。
尽管她心智远比常人沉稳,但毕竟是第一次经历生育,缺乏实际经验。
身体的剧痛和未知的过程,让她再怎么努力保持心态平稳,也难免被巨大的紧张感所包裹。